他开心道,“这件月牙白银色暗纹的就不错,我去换上。”
说罢,顾明淮便跟着伙计去了里间儿。
待他换上衣裳走出来,站在林小棠面前,还特意在林小棠面前转了一圈,让她瞧个仔细。
“我穿上怎么样,可还好看?”
只见,少年身姿挺拔,一身月牙白银色暗纹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好似浑身散发着光芒一般,令人挪不开眼睛,他头戴银冠,面冠如玉,眉星目朗,英俊潇洒,为他更添三分矜贵。
林小棠“啧啧”道,“没想到,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衣裳穿在你身上竟将你衬得这般好看。”
顾明淮当即不愿意了,他直嚷嚷道,“小棠,你这说的可就不对了,怎么就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了衣裳衬得我好看了呢,分明是我长得俊朗,什么衣裳穿在我身上都好看,我看你就是嘴硬不承认,其实心里是觉得我长得英俊的,对对?”
他忽地想到,若小棠真心觉得他长得好看,那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是有好感的,那他是不是可以……
于是,他自己在心里说服自己,林小棠肯定是喜欢他的。
他心里喜滋滋的,立刻将脊背又挺直了几分,紧接着还轻咳了一声。
伙计看林小棠对衣裳很满意,就连眼前的公子也很开心,他心中立刻了然。
“小棠姑娘,这套衣裳穿在这位公子身上甚是好看,您看是要这一件,还是再多挑选两件?”
本来就是赔他衣裳的,一件就够了,再多挑选两件,荷包都要大出血了。
何况,给他挑的衣裳布料和款式都是最好的,这件衣裳贵着呢,她家一大家子人可都没穿过这么名贵的衣裳,哪能一口气儿给他买好一套呀。
于是,她立刻笑着道,“小哥,我们暂时先要这一套,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去办,东西多了拿着耽误事,等改日我们再来买。”
伙计担忧推销的多了,会引起客人反感,他便没再多说了。
“成,那二位先稍等片刻,我去给你们包起来。”
“不必了,他穿着就好。”
本就是买衣裳给他穿的,包起来穿着里衣出门,引路人议论,遭人笑话,划不来。
顾明淮很喜欢身上的衣裳,一来是这件衣裳真的很好看,符合他的品味,二来这是林小棠赔给他的,掐头去尾便算是她送的。
林小棠忍痛付了六两银子,和顾明淮一起走出成衣铺子。
“小棠,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林小棠一下子花了六两银子,心痛死了,毕竟她自己都还没舍得穿过六两银子一件的衣裳,这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她很是郁闷。
于是,她道,“这渡水县就这么大一点儿,有啥好逛的,回酒楼,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我也得回去对账了。”
好不容易和林小棠单独相处,她这么快就要回去了,顾明淮心中一阵失落。
他嘴一撇,很是不满道,“小棠,难道你这么快就要抛弃我了吗?”
林小棠一副你有病呀的表情看着顾明淮,她惊道,“你舅舅不是在这渡水县吗,你不是来投奔你舅舅的吗,你快去呀,咋就成了我抛弃你了呢,这罪名我可担不起呀。”
顾明淮故作委屈道,“是来投奔舅舅的没错,可我来了才发现,我舅舅有事外出了,不在家,眼下我不得入门,无家可归,要露宿街头了。”
林小棠一脸狐疑,上下打量了顾明淮一眼,暗道,难道她猜错了,莫非他不是杨大人的外甥?
可是,这渡水县有几个姓杨的大户人家呢,这顾明淮看起来出身不凡,他舅舅也不是寻常人家呀。
唉,算了,猜不明白就不猜了!
她想了想道,“你先跟我回酒楼吧,我请你尝尝我们酒楼的饭菜,等傍晚你可以去客栈住宿,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银子的人。”
顾明淮立刻将荷包从腰间摘下来,塞进胸口的衣襟里。
他脸不红气不喘道,“缺缺……怎么不缺银子,若我舅舅迟迟不回来,我还要留着盘缠回京呢,回京路途遥远,若是银子花完了,我必定得沿路乞讨回家了。”
林小棠一脸无语道,“好了,别嘴贫了,快跟我回去吧,住宿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于是,顾明淮好似捡了银子似的,一路笑得合不拢嘴的,跟着林小棠回了酒楼。
刘采儿看外甥女回来了,立刻盛了两杯奶茶给他们二人送过去。
“小棠,你们去哪玩儿了,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罢,她这才注意到顾明淮身上的衣裳换了一件,身上穿着的是新衣裳,原先穿的搭在他胳膊上。
刘采儿疑惑问道,“小棠,发生何事了,他……这……”
她惊觉自己疏忽大意了,虽然顾明淮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可他个子高,人看起来也懂得不少,万一他对小棠起了歹心……这可如何是好?
都怪她,她着实太大意了,想着他们二人认识,都是孩子,肯定能聊到一处去,便想让他领着小棠多出去玩,让小棠像个孩子一样玩一些这个年纪该玩的,别老像个大人一样老待在家里对账。
没想到……
她顿时恼了,一巴掌呼在顾明淮脸上,“啪”的一声脆响,令林小棠和顾明淮都呆愣住了。
林小棠疑惑问道,“姨娘,你打他干啥?”
顾明淮更是比窦娥都冤,他结巴问道,“姨娘,可是晚辈哪里做错惹您不快了,您为何不言缘由就打晚辈?
刘采儿看了看四周的客人,立刻拉着他们二人去了后院儿,她压低声音咬牙呵斥道,“混账,我以为你和小棠是旧识,让你带她逛一逛玩一玩,像个孩子一样开心,没想到你这个畜生竟然对她……
害,都是我的错,都是姨娘的错,姨娘光长年纪不长脑子,总是轻信男人,姨娘没有看好你,让你被这个畜生糟践,姨娘万事难辞其咎。”
林小棠这才明白过来,姨娘看顾明淮换了衣裳,定是误会了,以为顾明淮欺负她了。
她忙解释道,“姨娘,你误会了,他没有欺负我,我们一起去乘坐游湖了,我头一回乘船晕船的厉害,便吐了他一身,不得已去成衣铺买了一件新的换上,你瞧我好端端的。”
她立刻在姨娘面前走了一圈,让她看个仔细。
“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若他真的敢对我起了龌龊心思,我定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他的。”
顾明淮捂着生疼的半边脸,听了林小棠的话,隐隐觉得连另一边脸都疼了。
没想到小丫头浑身带着刺儿,不是个好惹的,不过,他就是喜欢她这般。
刘采儿瞧着外甥女衣衫整齐,发髻一丝不乱,这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顾明淮,把人往差了想了。
她心中一阵羞愧,脸“蹭”的一下红了个透,连忙道歉。
“公子,对不住,姨娘刚刚也只是太担心小棠的安危了,在集市上姨娘之所以劝着小棠同你出去,想着你们两个都还小,是孩子心性,没往多了想,可刚看见你换了件衣裳,姨娘……总之姨娘冒失打了你,是姨娘不对,姨娘这就去给你弄些冰来敷敷脸,消肿快。”
顾明淮连忙出言宽慰,“姨娘,您担心小棠是人之常情,晚辈不会放在心上的,您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我是男人,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刘采儿“噗嗤”笑了出来。
“你才多大,明明还是个孩子,非要逞能说自己是男人,你啊,就等着吧,咱们酒楼有冰,姨娘去取一些过来不费事的。”
不一会儿,刘采儿便取了一块拳头大的冰回来,用一块帕子包住,塞到顾明淮手中。
“快放到脸颊敷一敷吧,也好缓解一些疼痛。”
顾明淮火辣辣疼的半边脸上一挨着冰块,顿觉一阵冰凉,脸上的火辣辣疼痛之感减轻了不少。
他笑着道,“还真管用,多谢姨娘。”
刘采儿忙摆摆手道,“这事儿本来就怪姨娘,姨娘想法子给你消肿都是应该的,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懂事还礼貌,也不知是哪家的儿郎,长得俊朗,气质也出众,言谈举止不俗,若是家境不错,倒是与小棠般配。
她忍不住问道,“公子,你家住何方,家中都有些啥人?”
顾明淮顿了顿道,“姨娘,我是京城人士,家里有祖父祖母,爹娘和一些叔伯,人口有些大。”
家中还有几十号下人,他直接略过去了。
刘采儿心中顿时一喜,暗道京城人士好,京城繁华,这位公子家里人口有些大,说明他家境不错。
如今再瞧着顾明淮,刘采儿越看越满意,颇有股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
真是越看越满意!
顾明淮被刘采儿热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忽地想起正事儿来,他立刻向刘采儿行礼。
“姨娘,我来渡水县是为来舅舅家探望舅舅,可是不巧,舅舅外出了,需要三五日才能回来,眼下我还没找到住处,能不能先住在咱们千珍楼,我付银子。”
刘采儿立刻应下,“可以住下,不必付银子了,你和小棠认识,姨娘又误打了你,你再付银子,倒叫我们不好意思了。”
林小棠扯了扯顾明淮的袖子,从牙缝里挤出道,“你这分明就是忽悠姨娘,你舅舅不在家,不是还有舅母嘛?”
“舅母也外出了。”
“你舅舅家没有孩子嘛,没有下人嘛?”光看他的穿着,就不信他舅舅家是没有下人的普通人家。
顾明淮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表哥去书院读书了,表姐出嫁了,家中没有下人,我无处可去,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流落街头吗?”
林小棠瞥了他一眼,根本不相信。
“以你的功夫,翻墙入院也不是难事,何至于流落街头,再说你刚刚还说要付我们银子,怎的就没银子住客栈了?”
幸好他还未成年,否则贸然住在千珍楼,被旁人传了出去,难免惹人闲话。
顾明淮见林小棠不为所动,他立刻向刘采儿求助,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姨娘,我想住在千珍楼,也是为了方便吃咱们酒楼的饭菜,咱自家有饭菜,何必舍近求远去吃别家呢,您说对不对?”
刘采儿一听,当即赞同。
“是呀,咱自家就有酒楼,干啥去吃别家的饭菜,别家的饭菜还比不得咱们千珍楼的好吃呢,你别听小棠的,就听姨娘的,安心住下等你舅舅舅母回来,咱酒楼有客房,姨娘来给你安排。”
说罢,刘采儿便去给顾明淮收拾客房去了。
林小棠道,“姨娘让你住下了不假,但也不是给你白住的,你不是要在这住三五日嘛,那就留下干活儿抵住宿费。”
什么?
林小棠让他给酒楼当伙计干活儿?
他从小到大哪干过这些呀。
顾明淮脸上张扬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苦瓜脸。
“小棠,我有银子,我付银子住宿还不行嘛,能不能不当伙计?”
“不行,我们酒楼有的是银子,我们缺的是人手,既然你同我们一起住在后院儿了,那就是自己人,酒楼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必须去帮忙,否则你出门右转去住客栈吧。”
“那行……吧。”为了多些和她相处的机会,顾明淮不得不同意。
得,又给自己找一件事情干干,这小丫头还真是……真是拿她没办法。
顾明淮手一抖,手中敷脸的冰块挤得脸忽地疼得厉害,他“嘶”了一声道,“小棠,我这脸还肿着,要不今日就算了,我明日早起就去前头帮忙,如何?”
林小棠扫了眼他的脸,肿得高高的,五个手指印很红,一看姨娘便下了重手的,此事确实是姨娘误会了顾明淮,害他挨了一耳光。
这脸肿得这样高,确实有些不适合抛头露面。
她松口道,“成,你今日好好敷敷脸,明日再帮着打杂跑腿干活。”
顾明淮暗道,他可是顾家嫡子,从小打大衣食住行皆有下人安排妥当,从未替人干活儿过,即便是这两年跟着师傅在山上习武,师傅那里也有下人,除了严格要求他习武外,从未让他做过任何琐事。
这小丫头,可真会使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