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世界上会陪自己走到最后,陪自己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聊天喝酒打打闹闹的人,而要找到一个知心的,看得顺眼的,而且永远不会背叛背刺自己的朋友,然后细心地、专注地去维持这一段情谊地更是困难。
太子殿下对此深有感悟,根据书上所学来的知识,他明白如果要维护好这样的关系,光和人说话和适时表达自己的关切是远远不够的,而最好的办法便是拉近自己与他的距离并且互诉衷肠。
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如果可以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而根据书上所言,能和人迅速拉近距离的还有为他买买买。
拥有皇后每月送与他许多零用,手握几个小型金库的太子殿下说,他最不缺的便是这个。
但许久以后,太子殿下发现这些似乎对他想交的那个朋友来说,一点也不管用。
“你喜欢就好了,不用每次都问我,我又不是你的衣架子,买那么多也穿不了用不了。”
一如既往的疏离,太子殿下在心中默默流泪,好冷酷的人好铁石的心肠,但至少他没有对他用敬称了,这似乎也算一种进步。
可越到后面,他发现这人不是一般的难搞定。
“买了给我做什么?不需要啊,不需要!等你哪天不注意我就偷偷拿回去还给你。”
“我就是死了,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收这个,你拿走,拿走!”
但,好消息是,那种他一直觉得疏远的客气兑是消散了些,这人总归是恢复了那天骂他时的真实样子,太子殿下表示,这样真诚不做作的朋友,他交定了,虽然此前他一直没成功过,但他会再接再厉的。
沈迟宴又一次看这太子执着地拿土到爆炸的
衣服向他跑过来,就要问他喜不喜欢,这次他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但没跑两步便被人揪住了后领衣服的衣角,连带着的还有拦在自己面前的两位护卫大哥。
他们站在逆着光的位置,自为而下望看自己,气势十足,但他们却说:“哎呀,小沈子你就从了公子吧,哥几个看了好一会了,都跟着急,你说你咋这么不懂事呢,跟了咱们公子有什么不好的?”
沈迟宴瞳孔地震:你们要不听听你们在讲些什么?哪些个下水道井盖又没盖好,叫你们也给爬出来了?
“小沈子,小沈子,本宫,公子不继续买了,你别跑了。”刚被护卫们像提小鸡一样提回来,这太子便这么说,瞧给人吓得,连名字都叫了两遍。
沈迟宴迟疑地望着他,见他神色仿佛并不似在作假,才问道:“那接下去哪?回宫?”
日头并不早了,连太阳也逐渐向西沉去,淡月与疏星眼看着便要升上来,街上也有好些个店家收了摊。
虽然他想买的东西还没买到,但比起被郑芷彰缠着又买些平日里他用不上又功能鸡肋的东西,回宫似乎是其中最合适且舒心的选择。
“皇都真正热闹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呢,现在回去有什么意思。”太子笑起来,用那样长相笑,而且被夕阳染上赤色时,沈迟宴觉得他好像阎王殿前,怒着眉头,狞笑着说要将他判处死刑的阎王爷,下一秒便要索他的命,反正没安什么好心。
众人都收拾起摊子准备回家,坊市的规矩早在永揆一年重新被制定,虽说晚间也可以摆摊,但早市上摆过的人一般不会再摆夜市,先不提翻倍的摊位费就是一直吆喝高强度地交易买卖,寻常人也难受得了,所以出现在夜市的一般都是体力旺盛的青年和中年人。
年过不惑的配饰摊摊主正翘着脚坐在矮凳上,今天下午眼看着黄了一门生意,说不心疼可惜那是假的。
瞧瞧那红衣公子的衣服,暗绣的纹路,腰间佩戴的上好的冰种玉佩,就那么水灵灵地从他眼前走过,甚至没有买走任何一样东西,任凭他好说歹说都不听,还说他那仆人不喜欢他就不买,他简直很想揪住他的领子,指着人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
“老伯,这个怎么卖?”一个人站在摊前,盖下阴影。
老伯?什么人什么眼神?摊主循着声音往上看,一个长相俊朗,眉宇间总有浓重的戾气与杀意,让人不敢直视的青年站在摊前,手里拿着一块玉勾。
那是一张很有男子气概的脸,眉如凛剑,脸部棱角分明,墨色的衣袍与腰封向勒出挺拔的身材,紧绷下能隐约看见肌肉线条,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而且摊主敢肯定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哎呀呀,公子好眼光,这可是风州来的上好的玉石,送到技艺精湛的手艺师傅那制了好些天,可谓是上品中的上品,至于价钱嘛,您懂的,像这样的好东西可不便宜,但常言道相逢即是纷分,您今日来我这便是天赐的良缘,看在与您有缘的分上,我做个字本生意,原本二十两银子的,十五两卖与您。
”那摊主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自己真的吃了了,便宜了人一样。
青年听着沉默地打量那玉勾片刻,然后便要从腰封里掏钱袋付钱,一只手从旁边伸来,阻止了他的动作:“莫淮序,他说十五两你就五两给他啊,也不用你那聪慧的大脑想想,这作工粗糙,五质杂质多得比你头发丝的线条还多到可以画花的东西值你十五两吗?”
视线顺着手往上,是一张长相清润儒雅的脸,脸上还有副价值不菲的琉璃镜,只是说出来的话与这温和的长相却没有丝毫相符的地方,有种在看呆子的冷嘲。
“小兄弟,我们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出门在外就以诚为生,你说我骗这位公子,那还请小兄弟拿出证据来,不然口说无凭可就是诽谤,我是要去告官府的。”
四周的人好奇地往这边看,这样的场景在闹市里也不稀奇,摊主定了定神,见来的是个硬茬,却也是丝毫不慌。
“你怎么在这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楚清衍不应该是在去往云州上任的路上吗?怎么还待在皇都?
“不待这看你这蠢蛋被骗还能去哪?”楚清衍偷换了他话中的意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亏你还待在那位身边,以为你很精明呢,结果走路上都能随便给狗踩一脚。”
“欸欸,这位小弟,你嘲讽他归嘲讽他,别带上我行不行?啊?!”摊主坐那都能被带上一起嘲讽,看这人长得一表人才结果嘴这么毒。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楚清衍目光转向他,本来想把他放一放的,结果上赶着来寻死,“你上月在锦地卖原石,说十个里面一定有八个中高级玉种,骗李老农买下摊上所有的破石头,一百多个石料,别说一个,就连半个也没见着玉的踪影,害得人到处借贷还钱,最终饿死家中,而你却拿着钱在青楼赌场潇洒,你说,这样的行径该不该被称之为狗咬人呢?”
别说是狗,就是狗屎都不为过,狗狗那么可爱,说他是狗,都是对这样可爱生物的侮辱。
“你,你……”摊主瞬间惨白了一张脸,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随后连摊子也不管地拔腿便跑,跑过拥挤的人群,灵活地钻进错综复杂的巷子里。
胸膛里的心脏跳动声在耳畔回响,他慢慢停下来以为摆脱了他们的追捕,还想庆幸自己的死里逃生。
但下一秒,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他身上,将他死死地压在脚底。
“饶命啊大人,大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混着两股间恐惧下失禁的液体而下,下一秒便被人一手刀打晕。
莫淮序从人身上跳下来,在腰封里翻出信号弹,朝天空发射,青蓝色的烟火在天空中炸开,一个繁复却工整对称的图案,那是锦衣卫里用来沟通的信号,他通知人过来将人带走。
“不愧是莫大人,人跑出去这么远才抓着。”楚清衍从巷外慢悠悠跟进来,实不相瞒,刚刚他用尽全力去追现在已经完全脱力,若不是凭着一口气,恐怕已经倒下了。
“比不上楚兄,这么点距离也要这么久才跟上来。”莫淮序有样学样,他虽生性不爱说话,而且对某些事反应迟钝,但他学习的能力很强。
楚清衍:“……”一口气差点没能呼吸上来,当场毙命于此,这小子怎么跟被鬼上身一样,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人间热闹的一夜,巷外是人影攒动,笑语不歇,里面是风也静,夜更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