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刚刚出狱,又被顺天府抓入大牢。
这一回,他想出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顺天府丞再度见到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三爷,你不会孤单。再过几日,灵州孟家押解入京,你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孟三目眦欲裂,嘴里不断叫嚣,被府兵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鼻青眼肿地被推入牢房,跌了个狗啃屎。
孟知秋堂而皇之地回了孟家。
孟山长兄弟替他安排了最好的院落,布置得格外雅致。
只不过,孟琴笙被拒之门外。
不论是孟山长还是二爷,都刻意忽略了她。
毕竟,她是娘亲受辱的罪证。
他们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接受她。
孟知秋许是知道他们的心理,将孟琴笙留在落夕园,替他打理行头。
孟知秋回了孟家。
连着好些时日没登台唱戏。
戏迷们哪里受得住,纷纷打听,询问孟知秋何时重返戏台。
但孟家如铜墙铁壁般,什么消息也没有。
京中人便将主意打到了宋谨央的头上。
不论宋谨央出府饮茶、用膳、逛铺子、查生意,总能不经意地遇上不少夫人。
她们状似不经意的,话题围绕着孟知秋打转。
有的问孟知秋是否订亲?
有的问孟知秋几时登台?
有的问孟知秋可否适应孟家的生活?
……
夫人们兴奋地缠着宋谨央打听,倒是让她头疼不已。
王国舅家也翻了天。
原因无他!
当初拿着婚书上门,求娶王四姑娘的,正是孟知秋。
彼时他还是不入流的戏子,王家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怎么可能把自家姑娘嫁给孟知秋?
就算他红透半边天,成为家喻户晓的孟大家,王家的眼风也不会扫他一眼。
可谁知道,有朝一日,山鸡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这下子,王国舅后悔了。
近期,因为大公主的事,他没少得耀宗的冷眼。
连带着皇后娘娘也没少吃耀宗的挂落。
原本初一、十五必到宝坤宫的规矩,连着几个月被耀宗刻意忽略了。
王皇后又急又愁,听到孟知秋是真正孟家三爷的消息,她立刻将王国舅夫人请进了宫。
“大嫂,小四的婚事定了吗?”
王夫人摇摇头。
王四本是庶出,只因入了王皇后的眼,非得将她记在自己名下。
她不同意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姑娘的东西,分出一半,进了王四的院子。
孟知秋是孟家人的消息传出,最开心的就数她了。
活该她嫁不进好人家!
见皇后问起,她老实地回答未曾。
“娘娘,小四挑剔,家世、学问、家财、相貌,榜样不可少。可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就是有,也轮不上她王四。
王皇后软了声音。
“大嫂,小四不争气,这些年没少惹你生闲气。你看在我的面上,别与她计较。”
王夫人轻轻一笑,自己计较什么?
自己女儿嫁入祭酒家,夫妻恩爱。
她王四高不成低不就,年十八还未定亲,烂人自有老天磨,自己有什么好计较的?
“大嫂,小四与孟家三爷定过亲,不如亲事重提,仍叫小四嫁去孟家,也好省了你一件大心事。”
王夫人眸光一缩。
原来这个皇后小姑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心中冷笑。
王皇后真当自己是个牵线木偶?
她想怎么样,自己就得怎么样?
求人办事,没个好态度可不行!
王夫人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王皇后的话。
不论王皇后说什么,她总有本事装傻充愣。
一来二去,王皇后明白过来。
大嫂这是心中有气,不想办事呢!
她忍住心火,瞥了莹玉一眼,后者立刻躬身退下,不一会儿抱着只大大的木匣子走了进来。
“大嫂,听说大囡怀了身子,木匣子里,是内造的小玩意儿,送给大囡的宝宝,算是我的一点祝福与心意。”
莹玉适时地打开匣子。
王夫人大咧咧地一瞅,嘿,好家伙,满满一盒小孩子家家的玩意。
个个是精品,波浪鼓都是纯金打造。
她心中满意极了,满脸堆着笑。
“大囡有福了,有这么贵气的姑姑撑腰,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王皇后见大嫂满意,终是松了口气。
“小四的事,只能指着大嫂操劳一番了。”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明儿就去一次孟家。只是,孟大当家是否同意,我可做不得主。”
王皇后面上笑着,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
王夫人退下后,莹玉忐忑地问王皇后。
“娘娘,您说,夫人会不会认真替四姑娘办事?”
王皇后冷哼。
“她不肯也得肯!真以为我怕她?她一个小官之女,能嫁入王家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王家的事,她不上心也得上心!”
王夫人果然如王皇后猜测的那般,隔日起了个大早,就去了孟府。
接待王夫人的是孟大太太。
听说了王夫人的恶意后,孟大太太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
“夫人,你且坐坐,此事,我并不知情,待我问一下三叔。”
王夫人笑道:“是该好好问问!孟大家的如今红透半边天,夫人姑娘个个好他这一口。”
孟大太太一怔。
王夫人这话说的,自家三叔成什么人了?
尽管心中不适,她还是吩咐下人把孟知秋请来。
孟知秋正在后院拉腿。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功夫一日不练就生疏。
哪怕不登台,他也得练功。
咿咿呀呀了好一会儿,下人趁个空立刻上前禀报。
“三爷,大太太请您去一次。”
他蹙着眉停下,回房重新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赶去正院。
“大嫂,您唤我来,可有何事?”
孟知秋长身玉立,若非知晓他会唱戏,看着就像与千金小姐,后院相约的书生。
许是王夫人的目光过于赤果果,孟知秋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是这样!王夫人今儿来,是替王府四姑娘说和,你们曾定有婚约……”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孟知秋打断。
“大嫂,婚事已经不作数了。”
这门亲,是灵州孟家人定下的。
娘亲没有退,是因为知道对方是王皇后娘家。
“儿啊,你若能借亲事重回孟家,这,就是门好亲,娘也能瞑目了。”
正是有了娘亲的吩咐,他才登门求娶。
却被王家人狠狠地打了出来。
大太太一僵。
暗道三叔到底出身下九流,连规矩也不懂,竟公然打断自己的话。
不过,看在孟山长的面上,她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王夫人自然明白孟知秋的心思。
叫她也绝无回头的可能。
“孟大家的不妨重新考虑一下。知你是孟家三爷,小四在府里哭了三回了。说自己对不住你,希望孟大家的再给她一次机会。”
王夫人的话低到了尘埃里。
但孟知秋根本不为所动,断然拒绝。
“王四姑娘好意心领,我当日离开王府,就撕了婚书!!!”
王夫人假意抹泪,哀求了好一会儿,都是无用功。
眼见孟知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见好就收,起身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