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老三手中上下抛着的玉佩让彪子眼馋的紧,凑上去,厚着脸皮要:“大哥,你看我今天晚上逮住这小兔崽子也算是立大功了,还跟着你风里来,水里去的,功劳苦劳都有,你看——”
赖老三懂了他的意思,脸上笑呵呵,心底骂娘几万遍。
“彪子啊,你看你,这又多想了不是,我们两可是好兄弟,这些钱也当然是我先收着,等到安全的地方再分。”
此时正是风声紧张时,也是用人的时候,赖老三揽着彪子的肩膀哄骗道:“彪子,这是那崽子身上的银镯子,上面的花纹精致特别······”
彪子拿着手上的镯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那么多东西,就这么个小玩意就想打发他,真贪。
等出京都,这事平息后,他就弄死赖老三单干。
两人心底各怀鬼胎,明面上却不显,勾肩搭背的进屋分赃。
墙角的裴夏抬起沉重的手臂随意的擦拭嘴角的血后,缓缓站起身走向蜷缩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小孩。
他半蹲下身子,寡淡无味的嗓音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甚好,适合吃点什么一样。
“你很聪明。”
这句夸赞让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孩动了动眼皮,却没睁开眼睛。
裴夏扯了扯嘴角,将地上的小孩抱起来带回柴房用绳子捆住手脚。
小孩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没半点反应,也许是没有力气晕过去了,又或许是不想说话,裴夏也不在意。
他自顾自道将身上干燥的衣裳披在小孩身上,在小孩身旁靠着墙缓缓坐下,因为受伤,呼吸略显得沉重,“我像是你这么大的时候很笨,没你这般聪明。”
“能利用身边所有活下去,很聪明!”
蜷缩在地上的小孩露出那双黑沉的眸子注视着身旁的裴夏,哑着嗓子问:“你不怪我吗?”
怪他利用,害他被惩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做的很好,若是花柔姐姐见到这样的你,她一定很欣慰。”
燕序嗓音微颤:“你见过我母妃?”
裴夏沉默不语,他答应过花柔,不会将她的踪迹告知任何人,哪怕这人是她的孩子。
燕序天生早慧,懂了他的沉默。
哪怕早就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在知道那一瞬燕序情绪还是失控了,手脚被粗糙的绳索绑着,燕序本就是娇生惯养长大,剧烈挣扎间,手脚瞬间红肿破皮。
裴夏见他手脚流血,眉头微蹙,抬手压住,“你干什么?”
燕序如同生气的小牛犊子,红着眸,泪水从脸颊侧滑落,用力的推搡着裴夏,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
“她恨父王,也恨我对不对?她一点都不喜欢我对不对?”
“既然恨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既然生下我为什么不要我?”
这些年身边所有人、父王、皇叔、嬷嬷都告诉他,母妃最喜欢他、最爱他,既然喜欢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要他?
裴夏按住他的手,防止伤势加重,嗓音沉稳缓慢的诉说:
“你娘没有不爱你,当年她有苦衷,她也想带你走。”
燕序被按在裴夏的怀里不能动弹,手脚也被裴夏一只手就掐住,只能默默流泪。
小孩本来就泡了一个晚上的水,加上被彪子暴打,后又情绪激动,身体本就病弱,这么刺激,不生病就奇怪了。
裴夏抱着小孩在柴房里待了一会就去赖老三的房里受罚。
等回来的时候,小孩已经烧糊涂了。
角落里的燕序身上还盖着他破烂的粗布麻衣,白嫩的脸颊被烧的红扑扑的,嘴里还说着胡话。
“娘,软软乖,带我走好不好?”
说完,燕序不言语了,似乎在等待回答,可怎么会有人回答他呢,他的期待注定落空。
也许燕序也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他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随后没有了声响,室内空旷寂静,只有小孩急促滚烫的呼吸声和眼角滑落的泪水。
裴夏进屋姿势缓慢僵硬,垂在双侧的手指缓缓滴落鲜血,在地上溅起一朵血花。
血花一路延伸,直到燕序的身侧。
裴夏在燕序的身边缓缓坐下,靠在墙上时,脸色惨白,因疼痛眉头一直蹙着。
今日的赖老三格外暴躁,可能是因为被彪子瓜分了金银不爽,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今日的惩罚格外重。
冰凉的手指在衣服上随意擦净鲜血,随后落在了燕序脸颊上,几秒后,裴夏缓缓收回手指。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小孩滚烫的脸颊和炽热的呼吸,但此次的雇主本意就是想要燕序死,赖老三不会为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且本就该死的小孩请郎中,更不会为了他请郎中。
刚才他在受罚时听见赖老三骂骂咧咧的说过,明日雇主就会给订金,那时,燕序就没有利用价值,按照以往惯例,燕序是交由他来处理埋尸。
只要小孩坚持过今日,明天裴夏就冒险暗中送他回去。
思绪纷扰间,裴夏额头冒着冷汗,在疼痛中缓缓睡去。
直至半夜。
刺骨寒冷顺着门缝吹入,裴夏衣裳披在燕序身上,他身着单薄里衣挡在前面遮挡寒风前,这小孩不出意外并未降温,反而更烫了。
小孩身上裹着湿漉漉的衣裳,被困住手脚缩在裴夏的身后躲寒风,意识已然不清,小脸滚烫,满是虚汗,嘴里迷迷糊糊的喊着娘。
“醒醒,你若是不想死就不要睡。”
裴夏拍了拍他的脸,小孩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裴夏垂眸,手中的滚烫让他有些担忧,这小孩能否熬过今天晚上。
随着裴夏持续不断的轻拍,小孩皮肤本来就嫩,现在更像是被暴力扇过般红了肿了。
裴夏:“·····”
皮肤怎么就这么嫩?
燕序面无表情的睁眼,卷翘的睫毛湿漉漉,说出来的话也格外冷漠, \"不用你管,反正也没有人在乎我,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
\"谁告诉你没有人在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