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
惊讶之余,查德希尔不免挑刺:“我还以为你永远稳操胜券。”
“这话由你来说,可真是有力的讽刺。”
听到这话感觉腰间又开始隐隐作痛,爱布拉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萨科塔作为萨卡兹的死敌,你竟然不知道那些传言?”
爱布拉娜虽然在战略上蔑视对手,但在战术上一定会重视对手。
根据可靠情报来看,萨卡兹可是在数千年的战争中依旧屹立不倒的种族,即使国家的首都数次被攻破也从未放弃过复国。
要知道塔拉复国一次都无比艰难,而萨卡兹呢?他们可是流亡了成百上千年!
要是没有任何准备与手段,爱布拉娜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比如那些传言中抬手便能摧毁城镇、仅靠意念便可扭曲现实的王庭之主,尤其是某一位‘战争之神’。
现在他们倾巢而出齐聚伦蒂尼姆,有谁会相信他们只是太久没见、聚在一起开个会的?连源石虫都不会信!
查德希尔想起了变形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转而提出了另一种发展方向:“那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了呢?”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
爱布拉娜说到这里语气停顿片刻,但很快继续说道:“那拉芙希妮将会成为塔拉的王者,希望你在她无力熄灭死火时,能够出手帮她一把。
如果我的计划失败,死在了战争之中,也希望你能够将拉芙希妮带去罗德岛,就这样过完一生。”
“...真是一场贪婪的赌博。”
查德希尔说的没错。
如果塔拉在这场混乱的战争中失利,身为‘领袖’的爱布拉娜难逃其咎,为了保护妹妹自然逆流而上。
而如果塔拉在这场混乱的战争中得利,成功复国,为了防止死火如源石般蔓延,爱布拉娜同样要‘以死谢罪’。
无论哪种可能,爱布拉娜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局。
对于查德希尔精准的形容,爱布拉娜却表现得没那么所谓:“对于红龙来说,权力与威严伴随生命。当我拒绝生命时,早就预料到,有一天生命也会拒绝我。”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这就是爱布拉娜的生存之道。至于铁公爵和塔拉?他们可都是自愿的。
看着爱布拉娜不卑不亢的眼神,查德希尔突然呵了一声:“这么说来,你已经被我连续打败两次了,现在有没有什么提前自我了断的想法?”
“...”
高傲的红龙将脸扭了过去,不想让这贱人看见血压上涨的红晕,扯开话题:“对拉芙希妮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交给我?”
这同样是查德希尔最疑惑的问题之一:“你信不过铁公爵,信不过塔拉人,却愿意相信我?”
“明知故问...”
爱布拉娜再一次白了他一眼:“支持你的不一定是你的朋友,反对你的也不一定是你的敌人。”
虽然查德希尔连续两次让爱布拉娜的尊严扫地,虽然查德希尔总让爱布拉娜感到难以看透,但是...
“我相信你。”
爱布拉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认真,其实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红龙居然会对一个见过不到三面的人报以信任?
但直觉如此,爱布拉娜很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那是一条能够点燃他人欲望的死火红龙,最本质的直觉。
人的欲望越肮脏、越贪婪,死火燃烧的就越旺盛,然而面前的查德希尔...爱布拉娜在他身上看见了死亡,却又无法让自己的死火触及。
这说明他没有那种低级的欲望,起码在爱布拉娜所认知的那些欲望中——没有。
深邃的眼如同夜幕般让人感到本能的宁静,若是搭配上能够温暖他人内心的火,看起来再合适不过了。
不如...
“而且,拉芙希妮也是纯血红龙哦~”
爱布拉娜忽然眼珠一转,笑意竟有些咸湿了起来:“一个奇特的萨科塔,和纯血红龙能够诞下怎样的血脉,你难道不好奇...”
啪的一下,爱布拉娜吃痛缩了缩脑袋,眼神瞬间清澈了不少。
查德希尔收回了敲脑袋的手指,无语中夹着嫌弃:“首先没有正常人会好奇那种问题的答案。其次我已经有恋人了,两个,我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
还好奇?查德希尔觉得在爱布拉娜的视角中,自己和她的妹妹就像是话剧中的玩偶,可以任意摆弄多种玩法。
爱布拉娜撇了撇嘴,很想说这个房间里哪有正常人?但爱布拉娜忍住了,并且开始思考如何攻破第二道防线。
“那不是正好?红龙的历史中可没有‘不贪婪’的国王,你就真的毫无想法?如果成功了,罗德岛可是能得到一个国家的支持。”
“罗德岛不会强迫干员牺牲来换取利益,并且罗德岛的准则是政治中立。”
查德希尔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目前’,毕竟罗德岛现在的cEo可是萨卡兹们未被承认的‘魔王’。
以他自己的想法,罗德岛理想的航线最终还是会成为类似于‘国际联合’的某种平台,方能名正言顺协调各国团结力量。
唯有如此,这片大地方能获取一线生机。那也许需要很久,但理想主义者们不会停下脚步。
眼看爱布拉娜还想要纠缠不休,查德希尔也不想再听废话了,打了个响指解除了对整个房间的‘隐匿’:“有什么话还是和你妹妹亲自说去吧。”
似有所感的爱布拉娜立刻住口,抬头看向房门口,发现刚刚还空无一人而此时正站着她的妹妹拉芙希妮。
拉芙希妮此时正端着盘子,盘子上有三杯已经泡好的维多利亚锡伯红茶,杯口上的热气已经快要散尽,看上去已经等了很久。
这一刻查德希尔忽然略感愧疚,他只是随口一说想将人暂时支开,没想到拉芙希妮居然真的去泡红茶了。
而在拉芙希妮的视角中,看见两人突然出现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衣物和头发都有些散乱的爱布拉娜,眼中顿时涌现了焦急。
但两人中间隔着查德希尔,拉芙希妮再焦急也不敢轻举妄动。
查德希尔适时上前接过了拉芙希妮手中的红茶,示意她可以去和爱布拉娜交流了,然后离开房间给两人腾出交流空间。
拉芙希妮匆匆将红茶交给他,还不忘提醒一句:“最右边的那杯是您的,加了三块糖——”
查德希尔心中更加愧疚,都有点后悔之前在半空调侃人家了——拉芙希妮是真老实和真窝囊...
在关上房门之前,他不忘转身给爱布拉娜递了个眼色,无声张嘴道:‘刚才我们的交流已经被隐匿了,别乱多说话。’
而爱布拉娜短暂惊慌露出‘o’型嘴后,很快又意识到这是查德希尔的恶趣味报复。
刚刚才为没掉滤镜松了一口气,爱布拉娜就看见拉芙希妮冲了过来,直接撞进了爱布拉娜的怀里。
其力度之大,令爱布拉娜刚痊愈不久的伤口再次幻痛频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受到来自妹妹如此之重的暴击。
爱布拉娜咧了咧嘴,刚想让妹妹松松手别蹭的那么紧,却听见那带着细小哭腔的声音:“姐姐...我差点以为你和他...呜...”
这一声‘姐姐’难得戳中了爱布拉娜心中的柔软,看着妹妹带着些细小悲伤泪水的脸庞,她想了许多的忽悠与措辞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小小的叹息:“唉,我天真的妹妹哟。”
拉芙希妮不语,只是一味的抱着姐姐。
泡完茶回来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查德希尔和爱布拉娜全都消失不见,联想到那古怪而又诡异的法术,拉芙希妮如何能不担心呢?
她确实害怕着姐姐爱布拉娜,但她更害怕再也见不到姐姐爱布拉娜。爱布拉娜强制的爱是牢笼,也是保护。
在深池扮演‘领袖’时、在与查德希尔对峙时,拉芙希妮只有带上了姐姐的面具,才能获得那些许勇气。
因此在看见姐姐再次出现于眼前,拉芙希妮心中充满了对至爱之人的失而复得,一切的恐惧与焦虑都被抛之脑后。
一路上春夏秋冬起起跌跌,陪伴着拉芙希妮那么多个惊慌的日夜的,仍然也是姐姐爱布拉娜。
拉芙希妮将脸埋在爱布拉娜肩旁,这一刻她连死亡都不再害怕。
如果最后的时刻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那死亡又有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