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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阙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作罢。他恶狠狠地瞪了段书瑞一眼,后者对他报以友善的微笑。

两人僵持不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小二肩上搭着毛巾,端着一碗药汤屁颠屁颠地来了,嘴里叫着:“大人,莫不是吃坏了肚子?我们这儿常备着治腹泻的药。”

“你、你们这家黑店!”黄阙面色蜡黄,一把提溜起他,“官爷再也不会上你们的当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段书瑞终于动了。他拍案而起,面上覆上一层寒霜,“黄大人,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可你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你诋毁我就算了,何苦为难区区一个店伴!”

说着,他抢上前去,一把接过小二手中的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后,他将碗底一亮,确保众人都能看到,“诸位可要替我作证!段某在大理寺任职期间,从未冤枉过任何一个好人!诸位若是不信,尽可去查查!”

他的眼底泛起一抹薄红,黄阙见了,气得要吐血。

罗松照赶忙上前安慰他,周南淮则对着小二摆摆手,“再去盛一碗药汤。”

众目睽睽之下,黄阙只得仰头喝干一碗药汤,汤汁顺着喉头滴下,直淌入他的衣襟。

“大人,这碗药汤里有黄连、鸡子黄……”小二一本正经道,“这些都是治腹泻的良方,保准药到病除!”

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结束了,以段书瑞送众人上楼告终。

看着数道人影在楼梯尽头远去,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们不会知道,方才第一碗汤只是普通的凉茶,对人体并无损伤。

一大碗汤被众人分食干净,为什么只有黄阙中招?他用的那只陶碗就说明了问题。碗里沉淀着陈年老垢,已经和碗本身的棕褐色融为一体,再拿滚水一涮,神仙来了都看不出端倪。

翌日,段书瑞正打算带一行人去田间地头,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住了。

只见一个微胖的女人跪在大路中间,双手高高举着状纸,哭喊着:“京城来的钦差大老爷,请为我们做主啊!段县令的书局出版淫秽读物,我们要状告他!”

黄阙一下来了兴趣,“哦,段大人,这是真的吗?”

周南淮看着自己衣角上一个脏兮兮的手印,嫌弃地皱起眉头。

女人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哽咽着说下去:“民妇做完活回家,正准备辅导孩子的功课,谁知这小子见我来了,将一本书藏到身后。民妇赶过去一看,正是一卷春宫图……”说着,她呈上一卷春宫图。

见状,段书瑞双眼一眯。

在他去孟州述职的前夜,鱼幼薇将这件事偷偷告诉了他。他预料到这件事可能会被人拿来做文章,提前准备了后手。

围观百姓顿时哗然:“王氏,你一个别宅妇,生活不检点,也好意思污蔑段大人?”

一个小孩想要开口,被妇人拽了一把,离开时嘴里还喊着:“钦差老爷!这女人是坏人,我们段大人是好人!”

其他人操着本地方言,七嘴八舌地说着,周南淮虽然听不太明白,但看群情激愤,那个女人脸色惨白,就知道百姓向着谁了!

段书瑞向身边的钦差使了个眼色,两人忙架起这个女人,黄阙见状,叫道:“且慢!段大人要将此人带到何处去?”

“等一下。”周南淮面沉似水,“本官倒想听听,你这妇人究竟想状告谁。你可要想好再说,若是耽误了本官的时间,你这舌头也不必要了。”

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激,王氏打了个寒颤,结巴道:“回、回大人……正是那芸娘……心思龌龊!成、成天画这些黄图,带坏孩子……”

“众位乡邻,确有此事啊?”他的目光向人群里一扫,众人都噤若寒蝉,面上难掩忿忿之色。

周南淮又看了段书瑞一眼,后者挥手道:“来人,带人去衙门,开堂!”

他已经把人证物证都准备好了,就要在昔日的同僚面前办个铁案,不容得来日再翻案。

至于这些给他泼污水的人,得承担后果了!

周南淮带着巡察组的人进来,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他挥了挥手,队伍中出来一人,接过王氏手上的状纸。

他看了状纸后才明白前因后果,没有去看地上的女人,径直看向高台上的段书瑞,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

他很想看看他会如何处理此事。

黄阙见周南淮迟迟不发一语,刚想开口,却见他一个眼刀飞过来,吓得又将话咽了回去。

开堂后没过多久,段书瑞召来芸娘与其丈夫傅铁匠。他面色凝重,问道:“芸娘,你看看,这幅春宫图可否出自于你之手?”

芸娘从托盘里接过春宫图,仔仔细细看了两遍,这才说道:“回大人,这幅画和民女的画风极其相似,但却并非出自民女之手。”

“贱人!你少在这里狡辩!”傅铁匠叫道,“我从家里翻出那么多春宫图……”

“住口!本官问的是她,没问你!”段书瑞猛地敲了一下桌子。

“邓县丞,你去验一下画。”

“是,大人。”

邓县丞看了一眼,说道:“大人,这幅画一看就是手绘的,没有落款,没有官印。”

众位京官心下了然,没有落款,说明无法查明画家的身份;没有官印、手绘这两处细节,则说明这根本不可能出自博雅书局。

周南淮坐在一旁,嘴唇微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官吏拿着画走向他,他眉头一皱,抬手制止了。

他端起茶盏,不徐不疾地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从刚才开始,我就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抓着右臂,还抖个不停。你在害怕些什么?”

众人的目光跟随他,齐齐投向芸娘,后者脸色惨白,抖得更厉害了。

芸娘脸色一白,正要开口,这时异象陡生,傅铁匠扑过去,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后面的百姓根本来不及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