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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业务员被问得一脸懵,特别是业务经理脸色难看的很。

心里却把江哲祖宗八辈都骂了一遍。

这厂里上上下下,带点职位的人都是钱涛让自己手下招聘来的。

说得直白些,经理级别的都是钱涛的人,和江哲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谁也不比谁厉害多少,江哲这么说话,多少有些惹到了在座的大部分人。

“都不说话?!我问你们,这个表格谁做的?!”

江哲把文件夹重重摔在桌上,这个【再来一瓶】的活动可是他的心血。

“百乐”已经靠这方法闯出了一条路,他怎么闯不出来?

而且他特意给钱涛打了电话说起这个活动,拍着胸脯保证肯定没问题。

接电话的那天,也不知道钱涛是不是喝酒了,还罕见在电话里夸了他。

说他年轻有为,以后能成大事,还说以后有更重要的买卖等着他做。

“江哲,我看好你,你就放心大胆干,厂子交给你,我相信你。”

江哲听见钱涛如此肯定自己,心里竟有一丝感动。

“钱老板,您就放心吧,我肯定给您漂亮的答卷,不成功,变成仁。”

钱涛在电话那头接连说了几个好,才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放,钱涛才收起笑容,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之一二彪。

二彪虎背熊腰,黝黑的眼眉上横着一道疤,后脑勺也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光头上尤为明显。

钱涛让二彪坐下,开口问道:“彪子,那批货到哪儿了?”

“涛哥,几天后就能到,咱们还是晚上送到饮料厂那边组装?”

“废话,不是晚上还是白天?”钱涛刚跟自己上面的那几个人喝完酒,心里憋着股气。

二彪知道钱涛跟谁去吃的饭,关心地问了一句:

“涛哥,是不是老宋他们又……要我说,咱们现在自己干挺好的,饮料厂的库房我特意隔让人隔出来一半,从外面看不出出来,咱们货放里面安全地很。”

钱涛一只手拄着太阳穴,一只手摆了摆,“别提老宋,你把货看好就行。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饮料厂能赚钱那更好,赚不了也得物尽其用。

而且他现在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囤货。

“嗯,涛哥,这事你就放心吧。”

二彪刚要出去,钱涛又叫住对方,“对了,小苏别让她干呆着,厂里的事情都盯着点,特别是江哲,不管她用什么手段,让把江哲看住了。”

二彪听见这话,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涛哥,小苏她就是个女人,也看不住江哲,这事要不还是我让人去干吧,再安排几个人进厂……”

二彪话还没说完,钱涛便打断道:“让你去你就去,小苏有胸有屁股,那几个老爷们有吗?我看你是糊涂了,她能干的事,老爷们能干吗?”

二彪干笑了两声,“对对对,我这脑袋,涛哥是这意思。但这是不是便宜那小子了?”

“便宜?你以为那娘们是个好东西?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人从我身边弄走?还有,没有一个女人超过两个月?”

可能是说起无关紧要的人,钱涛的头没有刚才那么疼。

“涛哥,这我还真不知道。”

“有的女人像条毒蛇,看着漂亮,要是被缠上,不死也得扒成皮。”

“真的吗?”二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解道。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啊,没事也别老在家里窝着,娘们该找就找。”钱涛一笑,又觉得头痛,挥了挥手让人出去了。

女人像毒蛇?

二彪出去后咂吧着嘴,琢磨这句话,可琢磨半天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去他妈的毒蛇,蛇要是咬老子,老子就给她剁了!”

江哲一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跟钱涛保证能赚钱,就眼前一黑。

那天自己说话太满,嘴太快。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只能祈祷钱涛没把那天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这个营销手段就烧钱,烧的不是他的钱,可是钱涛的。

钱涛以前能一次次捧着他,不代表以后也能一次次继续用他。

不做出点成绩,可不只是滚蛋那么简单。

钱涛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心里有数。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众人低着头,互相用眼神交流。

江哲不是很好说话吗?今天怎么突然发飙。

这些活动都是按照江哲要求来的,怎么还能出错?

卖得好了,算姓江的头上。出了错,就赖在他们头上。

还挺会甩锅的,以前是练杂技的吧?

心里怎么骂的都有,但没有一个人吱声。

“说话啊!这个表格到底是谁做的?好,没人说是吧?那这个月扣工资!奖金全扣!”

江哲气得手抖,刚才还是春风得意,现在内心全是狂怒。

“江总,您也不说表格有什么问题,突然发这么大脾气,直接就是扣钱,这恐怕不合适吧?”

业务经理看着江哲,缓缓开口。

他三十好几岁的人,比江哲大了不少,来厂子本来是要做副厂长的,但钱老板那边的意思是让他先熟练熟练业务。

说以后建分厂,直接分厂去当厂长。

进厂才一个来月,他就发现厂里的问题,马屁精到处都是,而身为厂长的江哲业务能力狗屁不是。

还他妈的觉得自己是商业奇才。

就连这个【再来一瓶】,都是照着“百乐”抄的。

江哲没想到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业务经理,在会上跟自己对着干。

“不合适?还理由?是你们瞎,还是我瞎?再来一瓶这个活动,咱们第一批一共发了一万个中奖瓶盖。

这表格上弄出来一万五千个?你给我解释,好好解释!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江哲把文件使劲一丢,扔在了办公桌上。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带着点任务来厂里上班的。

江哲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脑子不是有坑就是有泡。

业务经理眉头一皱,还是伸手拿过表格看了看。

这文件谁写的?

肯定是弄错了,绝对不是他们业务部的问题。

【再来一瓶】的中奖瓶盖,当初的确只投放了一万个。

库房里而且还有几千个瓶盖,还没上生产线,压根没有投放到市场上,怎么可能一下子在市面上出现这么多?

“江总,这个可能算错了,昨天我们业务部所有人都在外面忙,这个是让苏秘书算的。”

“你们业务部的事,找什么苏秘书!这是算错的事吗?”一句话,让江哲火气更大。

他们不知道业务经理是怎么进的厂子,但苏秘书可是钱涛那边的人。

有些人能得罪,但有些人绝对得罪不起。

就算是苏秘书弄错的,江哲也得当没看见。

业务经理老脸一拉,这尼玛是故意偏袒苏秘书。

江哲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想睡钱老板的女人。

估计江哲还以为自己挺聪明的,不知道大家背地里怎么说的。

业务经理清了清嗓子,替自己手下的业务员说话:

“江厂长,我觉得,这肯定是算错了。可能是小刘不认真,这个有错我们要认。”

打官腔,说官话,对业务经理来说,跟背课文一样。

本来江哲听这几句觉得很受用,但业务经理突然话锋一转,面色阴沉。

“但您要是说,就因为这点小事,要扣兄弟们的工资和奖金,这个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江厂长,大家来这里工作,都是养家糊口,我们业务部不说是最辛苦的部门也差不多了。

不能让兄弟们寒心吧。”

论做人,江哲根本不是业务经理的对手。

此话一出,所有业务员齐刷刷看向经理,跟着这样的老大,以后他们得加班脑海里。

在江哲这里,业务员眼睛都是窟窿,又瞎又聋。

而在业务经理这里,业务员是兄弟。

本来业务员一个个像个鸵鸟一样,恨不得把头埋在地缝里。

领导打架,可和他们没关系。

现在一听经理这么护着他们,再不说话都不是人了。

“经理,我们的单子肯定没问题,都自己对过账。我们没错,那就是算错了。”

“对对对,我们就是按照瓶盖给的,所有瓶盖也都回收,都在库房里。”

“是啊,我们一个个数的,江总,您不是说要拿瓶盖换货吗?我们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苏秘书算错了,也没事,就一个数据,要是因为这个扣我们钱,兄弟们可不干。”

现在“宏昌临海厂”业务员一共二十多人,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江哲一看事情不对劲,也没法继续深究,但就这么算了,自己面子往哪儿放。

更重要的是,以后更难管理。

还得用话敲打敲打这些人,不老实的那几个刺头,他都记着呢,还在他面前搞拉帮结派这一套。

都是他玩剩下的。

想到这里,江哲表情柔和不少,“这个到底是算错,还是你们的问题,这个再深究下去也没意义。工资奖金这个月就不扣你们的了,以后下不为例。”

恩威并施,才是管理的王道。

业务经理面色阴沉,“下不为例?江总,您这话说的好像这次还是我们的问题。

今天咱们还是把这件事情算明白比较好。小刘,你去咱们办公室拿一个计算器,咱们今天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江哲脸色更是像锅底一样黑,这些人是给台阶不下,蹬鼻子上脸。

“行!既然大家这么喜欢算,那就算清楚。要是小苏秘书的错就扣他的奖金,要是你们的错就扣你们的奖金!”

苏秘书那边大不了他自己补。

现在钱涛给他一个月工资三百块,加上奖金,怎么也得有五百块。

苏秘书一个月几十块,这点钱他还是花得起的。

一时间,会议室内充满了火药味。

不一会,业务员拿着计算器从隔壁办公室跑过来。

经理拿着所有人单子,加了起来。

所有中奖瓶盖加在一起是个瓶盖,和文件上的丝毫不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经理嘀咕了两句,额头上微微冒着汗,急忙又加了一遍。

还是没错。

这怎么可能?

所有业务员都挤在经理后面看,这回可是堵上了他们的奖金和工资啊。

江哲的唇角浮出一抹得意,“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众人垂着脑袋,江哲高高昂起头颅。

这就是胜利者和失败者之间的区别。

江哲还沉浸在胜利的感觉之中,完全忘了,中奖瓶盖多出来的问题。

造假“专家”赵四海的小破院内,手工压盖机,咔哒咔哒响个不停。

赵四海的半瞎老娘脸上也露出了笑,难得夸起儿子:

“四海,这才没得几天就挣了一千多块钱咯,从细娃儿时候起就觉得你这娃儿有出息!”

“妈,你前几天不还骂我呢吗?”

“啥子骂你哦?你妈我是在关心你,你晓得个铲铲。对咯,这个饮料厂不得再换兑奖点噻?”

赵四海笑笑,“妈,我上次就说,没有百乐,还有别的饮料厂。这个宏昌做多长时间活动,咱们就做多长时间瓶盖。能多赚点是点。”

“这哈就对头了噻。”

母子俩聊得正欢,想着怎么快速扩大“产业”,要做大做强,勇夺“造假业”第一时,大门再次被敲响。

“四海,大白天的哪个哦?不是说好了晚上才来进货嘛?”

四海老娘吓得把手里的活一扔,躲在了儿子身后。

这活是赚钱,但要是工商、公安来查,是要被抓走吃牢饭的。

她都是半瞎了,这辈子没享过福,好不容易老了算是见到点钱,日子刚要好起来。

她才不想被抓走。

“是啊,我都说好的,只要白天来敲门就不给货,而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造假生意的经验也是在不断积累的。

赵四海对这批货要求更多,一是绝对不卖生人,二是概不赊账,三就是必须按照他指定的时间进货。

母子俩躲在门后,没有吭声,可门外响声越来越大,还带着哭腔:

“哥,四海哥,海哥,我亲哥,求你开开门,兄弟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