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牙所蒙着薄霜的玻璃窗斜斜洒入,大飞戴着医用口罩,正握着牙医用的探针,专注地在石膏牙模上比划。桌上摆放着各种牙科工具,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旁边还放着几本翻旧了的牙科医学书籍,书页间夹着一些用铅笔标注的笔记。
韩伟杰坐在另一张工作台前,面前放着消毒器具和药瓶。他小心翼翼地将镊子放入煮沸的水中,动作轻柔而规范,此刻他就是一位严谨的牙医助手。水蒸汽缓缓升腾,模糊了他镜片,他伸手擦拭的瞬间,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窗外。
街道上行人寥寥,几个百姓裹紧棉衣匆匆走过,偶尔有一两个伪军巡逻经过。大飞和韩伟杰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继续有条不紊地做着“工作”。大飞将探针放下,拿起一个小刷子,开始仔细清理牙模上的石膏碎屑,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自然。
韩伟杰从沸水中取出镊子,用干净的布仔细擦干,然后将其整齐地摆放在托盘里。接着,他又开始整理药瓶,按照标签上的说明,将它们一一归位。整个过程中,两人没有交谈,只有工具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偶尔传来的街道上的嘈杂声。他们时刻保持着警觉,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旦有异常情况,便能迅速做出反应。
大鹏推门而入时,大衣下摆还沾着中央大街的雪泥,他摘下冻得发硬的皮手套,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太痛快了!张瘸子看到王凯那模样,腿都软得站不住!”
大飞放下手里的石膏,闻言勾起嘴角:“大岛茂这会儿怕是要掀了司令部的屋顶。”韩伟杰头也不抬的说道,“得趁着他们乱了阵脚,把下一轮行动提前。”
“嗯!大岛茂派了高桥将王凯尸首拉到宪兵队了。对了,刘孝文还在福满楼地窖关着呢,”大鹏搓着冻红的耳朵,“天一亮就开始闹腾,燕子把她的嘴堵住,绑在椅子上。”大飞微微皱眉,沉声说:“哦!咱们去会会这位司令夫人,顺便取点‘利息’。”
三人裹紧棉袄穿过结冰的巷道,屋檐垂下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冷芒。福满楼后院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间,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在风中“噼啪”作响。
福满楼后院槐树枯枝上,最后一片枯叶被风吹落。燕子倚着斑驳的地窖门,指尖把玩着匕首,刀刃映出她眼底的戏谑:“大飞哥,这婆娘醒了就跟炸了毛的野猫似的,难不成也扒光了扔到大街上?”
大飞掀开棉门帘,冷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他瞥了眼地窖深处晃动的油灯影子:“先下去瞧瞧。”脚下的木梯发出吱呀声,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刘孝文被粗麻绳捆在太师椅上,貂皮大衣早被剥走,旗袍领口撕裂处露出大片青紫。看见四人身影,她剧烈挣扎起来,椅子腿在青砖地面划出刺耳声响。燕子上前扯掉她嘴里的抹布,匕首尖抵住她下颌:“敢叫一声,现在就让你去见王凯。”
刘孝文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还沾着干涸的泪痕,惊恐的目光扫过众人腰间若隐若现的枪柄,突然涕泪横流:“我就是个妇道人家!王凯干的坏事我一概不知啊!我就是爱打麻将、戴金镯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尾音颤抖得不成调。
燕子俯身贴近她耳畔,片刻后直起腰:“这婆娘倒是没说假话。她就是仗着司令夫人的身份收些孝敬,没沾过人命。”
“杀女人脏手。”大鹏皱着眉后退半步,皮靴碾过墙角的鼠尸。韩伟杰却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留着就是个活口,大岛茂要是知道......”
“别杀我!别杀我啊!”刘孝文突然拼命扭动身躯,发髻散落的发丝黏在汗湿的脸上,“我家里床底下埋着二十根金条!还有别人送的翡翠镯子!全都给你们!我发誓闭紧嘴巴,给你们当牛做马!”她膝盖重重磕在椅面上,发出闷响,眼神里满是乞怜的绝望。一股刺鼻的臊味骤然在密闭地窖弥漫开来,她身下的旗袍下摆迅速洇开深色水渍,顺着椅腿滴落在青砖缝隙里,在冷空气中腾起袅袅白雾。
“你......”韩伟杰嫌恶地后退半步,手已经摸到腰间的枪。刘孝文却像被抽走骨头般瘫软在椅子上,失禁的液体混着冷汗浸透衣襟,她望着韩伟杰寒光凛凛的眼睛,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哭喊:“饶命啊!我真的不敢了!裤子都脏了......我什么都听你们的......”鼻涕眼泪糊满惨白的脸,下巴不断滴落的水珠在旗袍前襟晕开深色痕迹。
燕子皱着眉扯过块破布甩在她脸上:“丢不丢人?”刘孝文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布料,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连带着椅子撞得墙面咚咚作响。潮湿的霉味、血腥气混着尿骚味在狭小空间里发酵,油灯的火苗被穿堂风撩得左右摇晃,将她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布满蛛网的墙面上,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
所有人的目光像绳索般缠向大飞。大飞摘下手套,掌心的老茧蹭过下巴上的胡茬。他盯着刘孝文不停颤抖的膝盖,突然笑了:“行,给你个活路。”这话让蜷缩在椅子上的女人猛地抬头,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
“但就这么放你回去......”大飞拖长尾音,“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刘孝文的喉结剧烈滚动,还未开口,大飞已掏出匕首抵住她手腕:“从现在起,你的命攥在我们手里。”
“我什么都答应!什么都答应!”刘孝文额头重重磕在椅背上,声音带着哭腔,“让我做牛做马都行!”她蓬乱的头发间渗出冷汗,混着鼻涕滴在旗袍襟口。
“燕子跟你回去。”大飞刀尖挑起她下颌,迫使两人对视,“对外宣称是你新京来的表妹。”他余光瞥见燕子微微颔首,这才收回匕首:“敢耍花样,王凯就是你的下场。”
刘孝文连连点头,脖颈处被刀背压出的红痕渐渐发紫。她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抬起头:“我......我这就带你们去取金条!都藏在......”
“闭嘴。”大飞的声音冷得像冰,“等出了这地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