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啊，陈队长。”门口的人影抬起手，朝陈昊挥了挥。
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灿烂到有些诡异。
看着这熟悉的身影，陈昊咬了咬牙：“你特么！”
然后他毫不犹豫开枪，对准的自然是对方的头颅。
不过鬼明显早有准备，在开枪的瞬间歪了歪头，躲过了这必杀的子弹，同时笑着说道：“陈队长别开枪，谢部冬，可还没死呢。”
谢部冬没死？
陈昊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面前，谢部冬的头歪了歪，露出为难的表情：“哎呀哎呀，我们鬼是喜欢骗人，可这次，我真的没骗你哦。”
鬼借着谢部冬的嘴说道，声音在谢部冬原本的声线中夹杂着一丝阴森。
“这小子啊，有情有义得很，前几年你工作忙，没时间去给你母亲扫墓，都是他去的呢。”
陈昊瞳孔猛地一缩，那些被忙碌工作掩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母亲下葬后，自己因为各种案件、任务，确实很少去墓前看她，每次都是匆匆路过，心中满是愧疚。
没想到，谢部冬竟然……
“陈哥，别听他的……”谢部冬的声音突然从身体里传来，带着一丝虚弱和急切，“这鬼在骗你，它就是想附身你，你别上当……”
鬼又抢过身体的控制权，脸上露出狰狞的笑：“陈队长，你可要想清楚了，只要你让我附身，我就让这小子活下来，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公平不是吗？”
一命换一命，的确很公平。
陈昊握着枪的手在颤抖，刚才明明在想无论进来的是谁，都会毫不犹豫开枪。
可现在，他挣扎了。
是的，他同情谢部冬，在对方身上，他看见了一个善良的灵魂因为生活的现实而变得扭曲。
谢部冬母亲死了，这是件坏事，也是件好事。
如果不是自己，谢部冬完全可以出狱后过上改过自新的生活，翻开人生的新篇章。
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因为自己。
那个为了母亲偷东西的可怜人，那个每次出狱都会跟自己说谢谢的人，那个为了救他毫不犹豫冲向王一鸣的人。
“陈哥，开枪啊！别管我！”谢部冬的声音再次传来，“陈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好警察，不能让这鬼得逞！我……我不值得啊……”
是的，谢部冬觉得自己不值得。
他认为自己不过是烂命一条，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生来为蜉蝣，死亦做尘埃，或许就是他这种人最好的归宿吧。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灰暗的，他与许多底层人甚至是警察打交道，伤痕累累，唯有陈昊对他伸出了手，告诉他，他也可以当个正常人。
也可以拥有正常的人生。
鬼冷笑一声：“哼，陈队长，你可要想好了，这小子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就这么狠心看着他死？”
陈昊的手紧紧握着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眼神在“谢部冬”身上来回扫视，试图从那扭曲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但他能感觉到，谢部冬的灵魂的确在，是那样的真实，是那样的炽热。
“陈哥，动手吧！”谢部冬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娘走的时候，我就想着，这辈子能认识你，能为你做点事，值了！你别犹豫，开枪！”
鬼似乎有些着急了，它操控着谢部冬的身体向前走了两步：“陈队长，时间不多了，你再不做决定，这小子可就没救了！”
陈昊深吸一口气。
他忽然笑了，若是谢部冬哀求自己救他，或许陈昊还会毫不犹豫开枪。
可他最怕的，偏偏就是这样。
“陈哥，我谢部冬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但我知道，做人要有良心，有义气。”
“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陈哥，我不能作为你的累赘，陈哥！”谢部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他开始操纵着身子朝着陈昊扑过来，扭曲的脸色充满着不和谐的光影。
“哈哈哈哈，陈队长，看来你是真的不在乎这小子的命啊！那好，我就成全他！”
“陈哥，快开枪啊！”谢部冬的声音在最后关头传来。
“不……我不能……”陈昊摇着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鬼却步步紧逼，操控着谢部冬的身体再次向前扑来：“陈队长，你下不了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就在谢部冬的身体即将扑到陈昊身上的那一刻，陈昊突然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猛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击中了谢部冬的额头。
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谢部冬的身体缓缓倒下。
陈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随着枪响，鬼似乎彻底失去了能力，谢部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笑容干净而纯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模样。
陈昊想起第一次见到谢部冬的那个夜晚，少年被打的遍体鳞伤，可依旧一声不吭，直到看见自己，忽然就露出了笑容。
“陈哥……谢谢你……”谢部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越来越微弱，“我不后悔……真的……”
陈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嘶吼：“谢部冬！谢部冬！”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自责与悔恨。
如果不是自己，谢部冬就不会死，如果不是自己，大家都不会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这一瞬间，他一生引以为傲的信条慢慢崩坏了。
良久之后，陈昊才缓缓起身，赵括等人已经来到了房间，看着地上的尸体，都保持了沉默。
一只鬼被解决了，但却为一切蒙上了阴影。
就在这时，欧阳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男人接通电话，没好气说道：“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很嘈杂，好在在混乱的房间里，大家都听清楚了里面的声音。
“聚发广场，又有人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