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地面的震颤,让裴氏骑兵出现惊慌之色,厉延贞等人看准机会,及时的脱离裴氏骑兵向高处退却。
“白袍亲卫!是薛家的白袍亲卫,快撤!”
裴氏骑兵看到滚滚而来的薛氏白袍亲卫,有人惊慌的喊叫起来,慌乱之中调转马头就向后退去。
看着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的白色巨浪,气势如虹奔腾让人远观就能够感受到,那股萧杀的凌冽气势。厉延贞心中不由的感慨,也怪不得裴氏骑兵连一点对阵的想法都没有,看到这些白袍加身的骑兵没有丝毫犹豫的退了回去。
“慌什么?混账东西,薛家的廿四叔前来,难道还会为难我等不成?都给本公子稳重些,以免失了我裴氏的脸面。”
贵公子在看到薛廿四郎率领的白袍亲卫后,并没有裴氏私兵的惶恐,呵斥手下之人的胆怯后,端坐在马背上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从容缓慢的驱马迎向薛廿四郎他们而去。
“小郎君,莫要大意,先行退回闻喜再说。”此前对他耳语的下人,见贵公子居然要迎向薛家人,大惊失色之下策马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缰绳急切的说道。
“裴遂你做什么?薛家叔父前来,本公子怎能不以礼相迎?若被薛家叔父怪罪本公子不知礼数,定轻饶不了你!”
“小郎君,阿郎未让属下向你言明,这厉延贞乃是在江淮救了薛家姐弟之后,亲自将他们送还绛州的。我们现在截杀厉延贞,薛廿四郎肯定要发疯的。小郎君,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原来贵公子对截杀厉延贞的真正原因,完全不知情。所以在见到薛廿四郎率兵前来,并没有如同裴氏私兵那样的恐慌。可是,此时听到手下这个裴遂的话后,顿时大惊失色。
“阿郎误我!”贵公子痛心疾首的大叫之声,便惊慌失措的调转马头,连身边的人都不在顾及的向后狂奔起来。
“一卫随我上前,将裴氏之人全部拦截下来,放走一人军法从事!二卫三卫冲击左右翼,不得放过一人!杀!”
席卷而来的薛廿四郎他们,很快就到了近前。马势没有丝毫放缓的意思,薛廿四郎狂奔之中,对白袍亲卫下令。
约两百多骑从厉延贞他们面前,如同狂风般奔腾而过,马蹄踏在地上掀起漫天的烟尘。
厉延贞发现这些人的坐骑,皆是西域良驹,怪不得如此的高大。裴氏骑兵所乘坐骑,外观看上去同样像是西域骏马。只是,厉延贞却发现与薛家的良驹相比起来,无论是个头还是速度,似乎都略逊一筹。
“裴景仙小儿,还不快驻足受缚!否则定让你们知道薛家亲卫的厉害!”
薛廿四郎冲进裴氏骑兵之中,手中长枪上下翻飞,他所过之处的裴氏骑兵,真是碰着即死挨着就忘。
正在狂奔逃窜的贵公子裴景仙,听到身后薛廿四郎的呼声,更是吓的魂飞魄散,手中马鞭雨点般的落下,恨不得胯下马能够飞起来。
一队薛家白袍亲卫,不知何时居然从侧翼直冲了过去,横挡在了裴氏骑兵的退路之上。一心想要拼命逃离的裴氏骑兵,被他们直接给撞了回来,身后薛廿四郎率领的亲卫同时杀了上来,将裴氏骑兵前后围堵在了其中。
裴景仙带来的数十骑兵,完全不是薛家近三百白袍亲卫的敌手,白袍亲卫结成三个骑阵想裴氏骑兵围困在其中,想要寻机冲出去的裴氏骑兵,都成为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薛……薛叔父,不知小侄有何过错之处,惹得叔父如此雷霆之怒?”
见已经逃出无望,裴景仙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畏怯的向薛廿四郎询问道。
“哼!”
薛廿四郎一挥手中长枪,指向裴景仙沉声言道:“裴小儿,你若真不知老因何为难与你,刚才逃什么?”
薛廿四郎浑身散发出凌厉的威压气势,又岂能是裴景仙能够承受的,面对前者的厉声质问,忍不住浑身一颤,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小……小侄真的不知道,还请薛叔父恕罪。”裴景仙此时的内心之中,快要恨死他那个老爹了。
且不说,自己今日围杀厉延贞,会让薛潇对自己心生怨恨,就是此时面前的薛丁山这个疯子,自己恐怕都难以摆脱。此人可是有名的疯子,若是他真的发起狠来,今日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等裴继宗那个老东西前来绛州赔罪之时,让他自己告诉你好了!”
“薛叔父何意?”
裴景仙真的怕了,薛廿四郎是要将他给绑了,此事若传出去他这个裴氏西眷房的嫡子,今后的脸面可就算是丢尽了。
薛廿四郎冷哼一声,将裴景仙丢一边不再理睬,而是抬头向裴氏骑兵扫视过去。当他看到此前与裴景仙耳语的那人时,目光不由一愣,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手中长枪指向那人。
“你,过来!”
被他指着的裴氏骑兵不敢违抗,自觉的翻身下马,趋步走到薛廿四郎面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道:“裴遂见过薛将军。”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裴继宗身边的贴身扈从,对否?”
被薛廿四郎点破自己身份,裴遂浑身一颤额头冷汗直冒,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再有侥幸哄骗下去了。
“回薛将军的话,小人正是阿郎的贴身扈从。只因阿郎听闻,小郎君莽撞要追赶薛娘子,便命小人追赶上来阻拦小郎君骚扰薛娘子。”
裴遂的这番话,也不完全都是谎言。起码裴承先确实叮嘱过他,要他警告裴景仙,这个时候不能够去招惹薛潇。只不过除了这些叮嘱之外,最重要的吩咐就是,让他将自己二十名亲卫骑兵带上,找到裴景仙之后追赶厉延贞他们,并将厉延贞掳劫回闻喜城。
“在我面前还敢欺瞒?你真的以为,本将军退出军伍,这长枪就杀不了人了吗?”
裴遂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薛廿四郎这个疯子是要发作了,吓的他噗通一声跪到薛廿四郎马前,颤抖畏惧的说道:“小人不敢!还请将军恕罪。小人都是奉阿郎之命行事,主人有命小人不敢不从,还望将军宽恕!”
裴遂心中叫苦连天,薛廿四郎已经把话基本上都挑明了。可是,他又怎么能够出卖裴承先呢?卖主这种事情,他是连想都不敢想,若是真的做出此事,那死的可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裴遂的情况薛廿四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也没有想要从一个下人的口中,去逼问什么。只是刚才自己质问,他刻意的隐瞒欺骗,让薛廿四郎心里不爽,才想要吓唬他一番的。
“哼!谅你也不敢。回去告诉裴继宗,要想裴景仙活命的话,就亲自到绛州城来吧!”
“将军,您若是将小郎君带走的,岂不是会令裴薛二族交恶吗?还望将军能够念及两族以往的情分之上,让小人将小郎君先行带回去。此事,我家阿郎定会给将军和薛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让薛廿四郎将裴景仙带走,裴承先去不去绛州城不知道,但是他裴遂少不了一顿板子,真是绝对不会错的。
虽然他开口请求,但心中还苦涩无奈,他自己非常清楚裴景仙薛廿四郎肯定是不会放的。他开口求情,只不过是希望此事裴承先知道后,处罚的时候能够手下留情罢了。
“再敢多言,就将你们全部留下!告诉裴承先,我家大兄在闻喜城只等两日,两日后若他不曾登门的话,裴景仙就会被押往神都,交由太后陛下定夺!”
薛廿四郎说完后,挥手命白袍亲卫让开道路,让裴遂带着裴氏骑兵离开。同时冷笑着看向裴景仙,颔首示意身旁白袍亲卫道:“将裴将的小郎君带回绛州城,好生看押!”
“叔父……叔父饶命啊!”
裴景仙惶恐的同时,此时心中反而疑惑起来。今日自己是听下人提及,在子午岭关隘见到了薛潇,所以他才带人想要追上薛潇献点殷勤。可是追到涑水边,裴景仙也没有看到薛潇的影子。
他沮丧的正要带人返回,裴遂就带人追了上来,且告知自己薛潇行走的路线。裴景仙想都未想,就直接带人追了过来。至于裴遂向他交待的事情,父亲要他拿下一个叫厉延贞的人,在见到厉延贞之前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就算是薛廿四郎出现的时候,他也没有完全当回事,在他看来即便厉延贞是薛潇姐弟的救命恩人。可是,士族门阀之间的利益纠葛,岂是一个庶民的救命之恩就能够撼动的。
直到薛廿四郎真的动手杀人,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是,怎么都没想到,事态严重的程度根本是他无法想象的。裴景仙虽然纨绔,却也是士族门阀子弟出身,自小耳濡目染之下当然看的出来,并不仅仅是一份救命的恩情,才会令薛氏如此不顾两族轻易如此行事的。
看明白了这些,反而就更加的令裴景仙害怕恐惧了。若是自己的父亲,不能够给薛氏一个交待,或者父亲出于某种家族利益的考虑,自己岂不是真的有可能会被牺牲掉。
无论裴景仙如何苦苦哀求,也都已经无济于事了。裴遂等一杆裴氏骑兵,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薛家白袍亲卫,将他们的小郎君给押走了。
若是放在其他人面前,他们这些裴氏的私兵或许还会拼命,力求将裴景仙救下来。可是,在薛氏面前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胆量。
两族之间比邻,私底下的冲突从来都没有少过。薛氏一族更是行伍世家,族中不乏勇猛悍勇的武者,这些人那个没有领教过薛家私兵的手段,更不要说这些白袍亲卫了,可是跟随老族长礼公南征北战的亲卫。
“厉郎君,可无恙否?”
解决了裴氏之人后,薛廿四郎转身直奔厉延贞而来,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面前关心的询问。
“多谢薛郎君救命之恩,延贞并无大碍。只是,手下兄弟有人负伤,还要有劳薛郎君,出手帮忙寻找医者。”
“何来有劳之说,正当如此。快!护送厉郎君的属下尽快赶回绛州城,请族中医者亲自为他们疗伤。”
“尊令!”
白袍亲卫搀扶起受伤的虎卫,相助他们上马先一步向绛州城而去。
“厉郎君,令祖翁已然前往绛州城,我们也尽快赶回去吧,免得令祖担忧。我家大兄正在绛州城内,虚席以待恭候厉郎君。”
薛廿四郎口中的大兄,当然就是薛讷。厉延贞闻言,心中产生好奇之心来。薛讷在历史上,也是很有名气的人。
只不过,看向薛廿四郎的这张斧凿刀刻的俊毅面容,让厉延贞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
在后世的大很多传言之中,薛丁山和薛讷可是一个人。可是,现实自己所见到的,却是两个不同的人。关键的问题还在于,从他所听闻到的传言来看,这两个人的经历,似乎还非常的相似。
念及两人种种情况,厉延贞甚至怀疑后世的记载,是否将薛讷和薛丁山两人的故意混为一人来记录的。
不过,也说不定其中有某种自己不知道的幸密之事,才会出现后来的那种记载。
厉延贞并未虚伪客气,便和薛廿四郎同行奔向绛州城。
在向北翻过一处山坡,厉延贞就看到了一座横跨在涑水之上的浮桥。让他诧异的是,难道现在这个时候的人,就已经懂得了浮桥的建造方式不成?
这浮桥看上去还是非常的简易,只是用几只船为重要的支点,中间加以绳索相连。一次仅能承受最多五骑,连人带马的通过,薛廿四郎手下的白袍亲卫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够全部渡河。
厉延贞和薛廿四郎可不用等待,先行一步赶向绛州城。
前往绛州城的路上,从薛廿四郎口中厉延贞才知道了,薛讷居然荣升到了雍州司马的位置上。更重要的是,前来传旨的不是中书省或者吏部的官员,而是内侍寺人杨思勖。并且,据薛廿四郎所言,他此时也在绛州城内,似是奉命要见自己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