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临推门进来,依旧是那副沉稳干练的模样。我赶紧指了指桌边的椅子:“坐坐坐,别客气,你喝茶,喝茶,刚泡的。”
他依言坐下,腰背挺直,标准的侍卫坐姿。
我清了清嗓子,决定单刀直入,毕竟迂回战术不适合我这种直球选手:“沉临啊,有个事我挺好奇的。你跟阿五……是不是挺熟的?”
沉临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我,语气平静无波:“属下与阿五,同在陛下身边当差,自然是相识的。”
啧,官方标准答案,等于没说。
“哦?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我身体微微前倾,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看着他:“可我瞧你们俩,默契得很呐。今天早上那个眼神交流,都快擦出火星子了。”
沉临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表情管理依旧满分:“沈姑娘说笑了。属下与阿五只是公事上偶有配合,并无所瞒。”
“真的吗?”我故意拖长了语调,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我不信。那你跟我说说,阿五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总感觉他神神秘秘的。”
沉临垂下眼睑,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让我心里的小雷达“滴滴”作响——有戏!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闹声。沉奕的视线飘向窗外,又缓缓收回。当他再次开口时,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有些事,属下不便多言,在阿五的事情上,还请沈姑娘将心放在肚子里。”
这么肯定?
看样子,沉临和阿五很熟,但黎昱和阿五不熟……这是什么情况?
我苍蝇搓手,半真半假地对沉临说:“可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实不相瞒,我对阿五有一些怀疑,也掌握了相应的证据,如果……。”
“沈姑娘。”沉临第一次这么没礼貌地打断我:“此事与案子无关。”
“哈?”这个侧面拒绝回答的角度非常清奇啊,我倒是没有想到:“怎么会与案子无关,阿五过度关心这个案子难道是应该的吗?”
“我等为沈姑娘分忧,是职责所在,何来过度关心一说。”
我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好家伙,跟暗卫讲道理果然费劲。他这个人,优点就在于听话,缺点也是听话,如同上次在崎城,关于那个委托他接我离开的人,他也是半个字都不肯透露。所以这一次从沉临这里也是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了。
“沉临,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特别轴,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一起玩儿过那么多次狼人杀,队友也当过,对手也当过,多少也算有点交情,你从侧面和我透露一下答案又能怎么样,能少块儿肉吗?”
“有些答案,不重要,沈姑娘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还剩下不到九日光景,沈姑娘还需抓紧时间查明真相,否则靳二公子危矣。”
好好好,一个两个都拿靳若南来威胁我是吧,阿五是,黎昱是,沉临现在也是,精准地拿捏了我的弱点!
我咬牙切齿道:“谢谢提醒,放心,我当然会尽心查案,早日还花清流一个清白。”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闹声。沉临的视线飘向窗外,又缓缓收回。当他再次开口时,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沈姑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还想再问,沉临却已经站起身,恭敬地行礼:“若姑娘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先告退了。”
沉临在门前停下脚步。午后的阳光从窗棂间斜斜照进来,在他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侧首,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属下斗胆猜测,姑娘心中已有答案,倘若当真对阿五人品有疑,便不会不避阿五,吩咐属下午后来见。”
刚才嘴边的问题没能问出来,我咧嘴一笑:“你猜得还挺准。”
他说的对,我当着阿五的面约见沉临,一方面确实是为了问出点什么,一方面也想看看阿五的反应,可惜,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在回来的路上,他关心的也只是我对噬心蛊莫名的感知。
沉临走后,我看着那面隔断两间房的墙壁出了神,在我与沉临约见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我并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沉临进出我的房间,他都应该能听到吧,那么此时此刻的他又在做什么想什么呢?
我起身,装作漫无目的地在房中踱步,杯盏轻碰发出脆响,椅子被“无意”拖动,所有动作都刻意放重。然而一墙之隔,依旧没有任何声息。
他太安静了,安静得像在等待,或者说,在戒备。
不久后,我听到极轻微的“吱呀”一声,是隔壁房门被推开,接着是稳定离去的脚步声。
忙了一晚上,这个时候就算不睡觉,也不该出门吧,他要去哪里?
鬼使神差,我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随着阿五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背影,跟了上去。
他们这种人警觉得很,很容易就会意识到被跟踪,不过我们现在身处闹市区,大街小巷的老百姓熙熙攘攘,应该也不至于太快暴露。
我悄悄跟在阿五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走得不快,却异常警觉,不时在摊位前驻足,借着看商品的机会观察身后。我混在人群中,顺手在路边摊买了一顶帷帽,一路都遮了半张脸,心跳如擂鼓。
他穿过两条街,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我犹豫一瞬,还是跟了进去。巷子深处有家不起眼的茶楼,他径直走了进去。
我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茶楼侧面有扇支摘窗,我猫着腰溜到窗下,隐约能听见里面压低的对话声。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沈姑娘这听墙角的习惯,可不太好。”
我浑身一僵,缓缓回头。沉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一副脸上挂笑的样子,眼神却锐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