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还寒,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我都以为他被我刺激到无言以对了,没想到他又说话了。
我不语,只一味的黑着脸,站起身来,甩给他一个背影,就自顾自的往门口走去,春茗说除了太后,任何人都不能屁股对着陛下离开,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想不起什么宫规了。
黎昱却没给我甩脸子离开的机会,手腕感觉被人擒住的时候,身体也已经被动地转了个三百六十度,面对着他。
既然走不掉,我也不怕再和他吵几句:“我就是天生坏种,性格孤僻,连自家小姨和妹妹都打,亲爹庶母更是不放在眼里,哪来的心?”
话到嘴边甚至自我贬低起来,一门心思和他作对。
黎昱的瞳孔里有什么情绪在隐隐的闪动,好像憋了什么话,最终汇成了四个字:“不可理喻!”
现在轮到他拂袖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侧头三分之二,平息了好一会儿情绪,才说道:“在皇宫这个无底深渊中,我希望你能同玄落如亲人般相处。”
他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如遭雷击地意识到他最后这句话的不对劲,在黎昱的认知里“靳若微”和段玄落本来就是亲戚,什么叫“如亲人般相处”,他只是不经意间说错了话还是……他很清楚我沈还寒和段玄落根本没有亲缘关系?
黎昱的种种不正常的表现都让我离宫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我走出正殿,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凤寰宫一众宫人这个时候才战战兢兢地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明月担忧道:“娘娘天性仁厚,根本不可能对段修容动手,为何不与陛下解释,偏偏要认了这个罪名。”
我用双臂向她们打了一个大叉:“你都知道我是冤枉的,陛下却需要我解释,他觉得我打了那就打了吧,也正好让我看清一些事情。”
“娘娘,陛下这次真是气得不轻,方才离开时命虎贲军将凤寰宫团团围住,还说连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叫娘娘好好静思己过,奴婢还是第一次看陛下发这么大的火。”
春茗的情报让我小小地吃了一惊,禁足三个月竟然搞这么大动静,连虎贲军都用上了。
“随他吧。”
仔细想想我也不是第一次被软禁了,也就释怀了许多。只是,我“打”段玄落一巴掌,值得他发那么大的火吗?
深夜,所有人都睡下了,在前院的老树下,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闯进了我的耳朵。
“为何不解释?”
为何不解释,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人这样问我了,这一次是神出鬼没的暗卫阿五。
我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就是我打的为什么要解释?”
阿五斩钉截铁道:“不是你。”
“就算不是我,通过这件事,我也把该看清的事情看清了,我还一门心思等着陛下把我打入冷宫呢。”
“为何想要去冷宫?”
“阿五,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笑了两声:“当然是因为不喜欢陛下咯,对他没有期待,相比之下冷宫更安全。”
我也不怕说给阿五听,反正黎昱一直都知道我不喜欢他,哦不对,是靳若微不喜欢他。
阿五没再说话,也没有离开,像个特种兵一样站在我的正前方。
摇椅前后摇动,我的声音忽远忽近地问他:“阿五,你能理解我说的喜欢吗,我是说男女之情?”
良久,阿五才低低地开口道:“能理解。”
我的好奇心都被他激发出来了,摇椅再次前摇的时候,我顺势就跳了起来,却一个没站稳,身子迅速地往前扑去。
“沈姑娘,当心。”
阿五反应很快地把我接住了,奇怪的是在我和他接触到的一瞬间,搭在我胸口的东西竟然出现了异动。
阿五的手松得也很快,立刻退到了三米开外,我胸口的异动也瞬间消失,快到我以为那是幻觉。
“没事没事,一时没站稳,还好你反应快。”
我站直身子露出一个尴尬地笑容,接下来刚才想说但没说完的话:“阿五难道你也曾……经历过……呃……男女之情?”
对他来说我的话一定很难理解,因为他又是一阵沉默。
他们能谈恋爱吗,感觉暗卫一个个都是事业脑,忠诚到不像话,哪有时间和精力谈恋爱啊。
“曾经历过。”
嗯,猜得大差不差,毫不意外,看吧,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感性,我以为没有感情的暗卫也得谈恋爱,路过的狗都要谈恋爱。
“现在呢?”阴暗地八卦之心驱使我追问下去。
“属下将她弄丢了。”这不咸不淡的语气里我听出了隐忍的伤感:“她说她会靠自己找到回来的路。”
“弄丢了是什么意思,走丢了?丢哪儿了,好找吗?”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反倒是听不明白了。
我好像隐约间听到一声轻笑,阿五说:“算是吧,丢了许多年,不过兴许再过些日子她就能回来了。”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我还是听不懂,但我明白了他说的“丢”不是我理解的那个肤浅的“丢”。
我又坐回了躺椅上,从肺部深处叹出了一口气,毫不掩饰语气里的羡慕之情。
“能回来就好,还有机会可以和喜欢的人双向奔赴真好,被喜欢的人一直坚定不移地选择真好,我也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可惜,他把我这个死心眼弄丢了,把一旦认定就回不了头的我弄丢了,我不像你的那个她,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说到最后,目空一切。
其实他从没对我认真过,就也谈不上是不是被他弄丢了,我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显得自己输得更体面些。
不知道阿五是怎么听出来的,他嗓音沉郁,冷不丁问我一句:“沈姑娘,可曾怨他?”
“不止是怨,比恨更恨,恨到午夜梦回,都是拿他去喂蛊虫,恨不得从没有认识过他。我可以接受他从没有喜欢过我,可是我不能忍受他骗我!”
我的手紧紧握着躺椅扶手,越想越气,指甲几乎扣进木料里面去。
他的演技怎么能那么好,好到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奥斯卡小金人。
过了好久,阿五幽幽道:“也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没有苦衷,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我自嘲地轻笑一声:“一直为他单方面付出而心怀愧疚,没想到小丑只是我自己。”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