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彦达点点头,眼中多出一分柔情,他抬起手,握紧马氏的手:“谢谢你!”
做完这一切,慕容彦达松开手,突然端起桌子上的茶碗,然后一口饮下。
他的眼神很是决绝,身子靠后,躺在相公座椅上。
“娘子,记得我们刚生下战儿的时候,我们都希望他以后可以考取功名,后面他长大了,不思诗书,后面又想他做个武将,
到最后,他成了纨绔子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当时我是真的失望啊,
可是一想到,他是我的儿子,哪怕他做了很多的坏事,只能溺爱而纵容。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对不起他!”
“官人,莫要再说了,是妾身骄纵他,最后害他走上歧途。呜呜呜呜~~~~~”
马氏泪如雨下,她看到自家男人的嘴角,开始往外溢出黑色的血液。
他的身子不断的颤抖,显然毒药开始发作,纵然如此,这位贪生怕死青州知府相公,此刻却无比坚韧。
明明满疼得满头大汗,却没有呻吟一声。
“不怪你,其实现在回想。
我还是感谢王伦的,是他让我的儿子,成为一个英雄!”慕容彦达说一张嘴,黑血不断涌出,模样极为可怕。
“别说了,官人,我的官人啊。”马氏悲痛欲绝,肥胖的身躯,不断颤抖,她拿起手帕,想要给慕容彦达擦拭血迹。
“不要哭,千万不要哭,我是去见儿子了!”慕容彦达说着说着,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然后身子一抽一抽,过了好一会,方才死去。
马氏呆呆的站在原地,目睹夫君去世,这会擦干眼泪,她小心翼翼将慕容彦达的身躯扶正,又为他擦拭面颊,抚平狰狞的面孔。
做完这一切,她用绳子链接后面椅子,固定好夫君后,马氏累的满头大汗,望着一动不动的相公。
马氏忍不住一阵大哭,然后又强自住伤心,又为慕容彦达戴上官帽。
从远处看,慕容彦达稳坐椅子,穿着官袍与帽子。
这一刻,慕容彦达实现了他的诺言: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守土有责,不畏生死。
马氏转过身,开始整理遗物,两个手镯,一个玉镯,一个金镯子,放在桌子上,还有她袖子中的两封信。
她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放在桌子上,用镇木压好,等做完这一切,马氏左右转了一圈,然后亲不自禁走到慕容彦达身边。
马氏的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抬手轻抚慕容彦达的面颊,小声道:“官人,我知道你年轻时候,就是最怕疼的,可是今日却忍了一辈子最难忍的痛。
官人,你等等我,妾身都准备好了,妾身来陪你。”
说完这一切,马氏的脸上,眼泪如珠,扑簌簌滚落,她肥胖的脸上,此刻满是哀伤。
她早已经不复美貌,更没有过去的容颜,不管他们夫妻如何争吵,可是他们早就相濡以沫,彼此无法分离。
马氏拖过一张椅子,紧紧靠着慕容彦达身旁,然后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稍稍思量,拔开塞子,直接将毒药倒入口中。
做完这一切,马氏歪着脑袋,靠在慕容彦达的肩头,静静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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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这一夜,易主了。
梁山占据了这座大城,而不是攻破就走,当东边的太阳刚升起,安民告示便出,城内的秩序很快完成。
治理青州,明显是需要新的团队的,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梁山的尴尬之处。
不过,眼下并不着急,军政总之是摆在第一位的,很快将军府下令,命令朱仝为青州军务都督,同时镇守青州,并且尽快统辖青州四地秩序。
一道道军令而下,镇北军、神鹤军也开始开拔,这是要彻底拿下整个青州大地。
一道道军令下达,到处都是兵马,梁山的印记,逐渐落在青州。
青州城内,梁山统领、头领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前所未有的大胜,带来的是丰收的喜悦。
府库的粮食、武备,超乎想象。
至于知府衙门附近,一座空寨子中,此刻汇聚不少将领。
将军府的核心成员,此刻坐在厅堂中,王伦先是接受了众将的恭贺。
只是眼下诸多事物太多,大家也都不怎么在意虚礼。
朱仝一脸涨红,他没想到王伦会任命他为青州的都督军事职务,好在他向来稳重,加上脸色一向枣红色,此刻的激动发红,旁人也瞧不出端倪。
王伦坐在上首,抬手扫过信件,抬头道:“慕容彦达恶贯满盈,最后时刻,自杀殉城,倒也是大义不亏!”
朱仝听得这话,感慨道:“我等赶到衙门时候,慕容彦达已服毒自尽,他的夫人马氏也服毒殉死。
马氏死的时候,脑袋还依靠在慕容彦达的肩膀上。
慕容彦达死后,正襟危坐,面色平静,着实不凡。”
此话一出,屋中将领纷纷动容,不管慕容彦达生前如何,此番作为一州知府,自杀殉尘,大节不亏!
吴用感慨道:“我本以为这厮会逃遁而去,毕竟以前,那是跑得相当之快。”
戴宗也道:“这夫妻二人,倒也是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王伦不置可否:“好生收敛遗体,不可侮辱,这两人留了两份信,一封是慕容彦达的公务之信。
说了对青州百姓亏欠,也说了他私藏的金银之地,户科官员和礼科官员去接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至于另一封信,则是马氏的一些私人之言。
朱仝兄弟,你看过了吧?
想必知道该怎么做吧?”
朱仝轻叹一声,拱手道:“那留下的玉镯,慕容家族的传家宝,一金一玉,乃是母亲要给儿媳妇的传家之物。
显然慕容彦达以为慕容战战死了,想要将此物随慕容战同葬棺穴。”
“父母所思之深远,为子女计。”王伦仰起头,神色复杂。
人啊,真是很复杂的动物。
朱仝道:“我会安排人,将遗物送与慕容战。”
王伦稍稍沉吟:“此事不可随意处置,吴先生,就请你亲自走一趟吧!”
吴用起身,明白王伦深意,起身拱手道:“卑职领命!”
王伦点点头,问道:“呼延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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