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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甄府书房——

甄应靖攥着密信的手臂在颤抖,这是那义忠亲王府的长史陈策送来的第三封了......

他猛地加快脚步,大步跨入甄应嘉的书房内。

\"大兄!\"

甄应靖的声音在空荡的书房内炸响,惊得烛火一阵摇曳。

原本正专注地在书桌前审阅文书,闻声眉头一皱,抬起头来,略带不悦望着甄应靖:\"何事如此慌张?\"

\"大兄......自己看!\"

将密信重重地拍在书桌上,力度之大,震得一旁的灯火都为之一颤!

\"甄瑄...他...他...那个孽障......\"

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亦或者两者都有——

甄应靖的牙齿在不住地打战,发出\"格格\"的声响,面色由红转青又转白,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甄应嘉见状心头一沉,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的胞弟失态至此。

\"到底发生......\"

话未说完,甄应靖突然双目赤红,一拳砸在书桌上,竟将木桌面砸出一个坑:

\"那个畜生!竟敢背着家族做这等诛九族的勾当!\"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甄应嘉的心头。

连忙抓起书桌上的密信,待看清密信之上的内容后——

甄应嘉两眼一突,近乎夺眶而出,紧接着瞳孔剧烈收缩,眼白上瞬间爬满血丝,额角的青筋如蚯蚓般暴起。

\"这...这...呵哈\"

他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后背的锦服瞬间被冷汗浸透。

甄应嘉的脸在烛火映照下狰狞扭曲:

\"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王府的陈策说...\"甄应靖的声音沙哑,胸膛起伏大口的呼吸,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辽国公在五军都督府的案牍上发现了……\"

\"他们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将信提前一个昼夜送给我们,此事陛下还尚未知晓。但是...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我总感觉这事他们分明是在......\"

“提前一个昼夜!?”

甄应嘉怒不可遏,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

\"他们分明是在虚晃一枪,甚至这个消息还有可能是他们提供出来的,就是为了引我们入局!\"

话一出口,甄应嘉自己也是惊怒不已!

若不是其中有鬼,义忠亲王怎会有这般手段,提前一个昼夜把密信送到他手上?

这些小伎俩,他自己都不知用过多少回,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 “局”!

真是 “终年打雁,今日却被小雁啄了眼”!

\"畜生!畜生啊!\"

甄应嘉一把掀翻了书桌。

笔墨纸砚\"哗啦\"一声全砸了满地。

他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唾沫星子随着怒吼喷溅而出:

\"来人!把那个孽障给我拖来!现在就拖来!\"

“立刻!!!”

虽是觉得这个消息不可能有假,但仍需要验证一二!

但凡是有万一......

这也是他甄家踏入黑暗前的最后一道光了!

——

半刻钟后,宗祠的大门被轰然推开。

而府中侍卫已将整个宗祠围得水泄不通。

百步之内,连只飞鸟都靠近不得。

甄瑄满脸惶恐地被两个家将押进来,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

\"伯父......叔父......\"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可是发生何事了?为何这般对我...\"

\"砰!\"

“哎呦...!”

甄应靖一脚踹翻了甄瑄,甄瑄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接着重重跌倒在地,额头正好磕在一旁的铜炉上。

“咚...”

只听 一声闷响,一股鲜血瞬间从他额头伤口处涌出,眨眼间便血流如注。

听声音是个好头,不过......就是脑袋里装的估计是水!

\"畜生!\"甄应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去年八月,你从应天府卫所提走的那批报损军械,最后运到哪里去了?!\"

听到这话,刚还因撞击而头昏眼花的甄瑄瞬间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伯父......我......\"

见此,甄应嘉顿时一脸悲凉地闭上眼睛,侧过头,实在不想再看甄瑄一眼。

仅仅从甄瑄这瞬间的反应,他便已然明白,事情千真万确是他做的,而且还被人抓到了把柄。

一股绝望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说实话!\"甄应靖拔出佩剑抵在他咽喉,\"否则老子亲手把你剐了祭祖!\"

剑锋划破皮肤,一丝鲜血顺着剑刃滑落。

甄瑄瘫软在地,颤抖着吐出真相:\"是......是卖给了旅顺口的商人......可、可侄儿真不知那是女真人啊!\"

\"啪!\"

甄应嘉反手一记耳光,打得甄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蠢货!!\"他目眦欲裂,\"那是五百副铁甲!打造一支精锐都够了!你可知这罪名够诛九族的?!\"

听得如此严重,甄瑄突然尖叫起来:\"可当时各房都在走私!凭什么只查我?!长房去年还私运了两船盐铁......\"

\"闭嘴!\"甄应靖一剑鞘砸在他嘴上,顿时崩飞两颗牙齿。

血水混着碎牙从甄瑄嘴角溢出,他彻底瘫软在地,裤裆已经湿了一片。

甄应嘉死死盯着这个侄子,突然冷笑起来:\"好......很好......\"

盐铁的走私那是家族一致决定的,其中获利的银子更是充入公中,岂是甄瑄能比的?

他猛地转身走向祖宗牌位,从暗格中取出一卷竹简——家法!

\"拖去祠堂后院。\"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按族规第七条处置。”

甄瑄闻言,跪爬着剧烈挣扎起来:\"伯父饶命啊!侄儿知错了!求您......\"

甄应靖一脚踹在他心窝:\"现在知道怕了?私卖军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

听着后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甄应靖和甄应嘉一时间相对无言,站在祠堂中央,气氛沉重、压抑。

“我们还有一个昼夜,最迟明日晚上,陛下一定会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

甄应靖声音忽地冷静,一字一顿。

甄应嘉沉默片刻,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弛,最终缓缓点了点头,背负双手走进宗祠的中央,盯着高悬的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

“今日是二月二十日......皇室祭祀前斋戒的最后一天!”

甄应嘉这话,似是说给自己听得,也似是说给甄应靖听得!

见甄应嘉这样说,甄应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兄弟俩之间默契莫测,心中已有了底。

硬扛到底——!

但这其中的风险却让得他们相继无言!

甄应嘉缓缓抬头,凝视着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

那些黑漆金字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他深吸一口气,从一旁的取出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

\"事已至此......\"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跟祖宗们上炷香吧。\"

甄应靖闻言侧目,只见兄长的手在微微发抖,香头上的青烟袅袅上升,在祖宗牌位前盘旋不去。

《大庆祖训》中明令:

百官逢大祀而私祭者,以谋逆论!

他...默默接过香,与兄长并肩而立。

甄应靖盯着供桌上缓缓燃烧的香火,声音低沉地问道:

“大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甄应嘉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

“召集所有人。”

“此刻应天府内,皇帝的掌控的精锐共有四万,若是再加上守备军......”

“那就不要加上守备军!”

甄应嘉冷笑一声,“我们指唤不动徐成,并不代表我们使唤不动他麾下的大军!”

这话让甄应靖的脸色好看不少。

“明天是祭祖的时刻,也是一众大臣乃至皇帝最松懈的时刻!”

“所以我们要快!”

“一个昼夜...也够了!”

“别忘了...江南,可是我们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