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那句“不收能量币那种俗气玩意儿”像块石头砸在地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幻曜辰心里咯噔一下，非但没有觉得被刁难，反而升起一丝希望。
（有门！只要不谈钱，谈别的，就有得商量。）
他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资源和知识，就怕对方什么都不图。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底牌，但必须拿出一点让对方感兴趣的东西。
“胶骸确实俗气，”幻曜辰顺着对方的话说，语气平和，“我付不起您的时间，但我或许能提供一些……别处不太容易找到的东西。”他斟酌着用词，“比如，一些关于稀有材料能量惰性异常的分析数据？或者，几种冷门能量回路在极端负载下衰减模型的推演报告？”
他说的这些，都是他在永恒世界里，借助庞大知识库和自己研究“猎隼”时积累的一些偏门但很有深度的技术心得，属于那种在顶尖实验室里都可能被视为珍贵参考资料的东西，但又不至于直接暴露他的核心秘密。
男人闻言，抱着的胳膊稍微松了松，厚重的智能眼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打量起幻曜辰，这次带着更明显的探究意味。
他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有点“异想天开”的狼人，能说出这么具体且硬核的内容。
“哦？”男人拖长了语调，手指无意识地在沾满油污的工装裤上敲了敲，“听起来……你倒不像是个纯粹的外行。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
他身体前倾，盯着幻曜辰：
“这样吧，看你一再坚持，我给你个机会试试。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他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道，“第一，我不是你老师，没工夫系统教你，顶多算个……嗯，临时指点你一下的学长？出了问题别赖我。第二，我脾气不好，没耐心，你要是笨手笨脚或者听不懂人话，我随时让你滚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骄傲和警告的神情：“老子是四级锻造师，认证过的，能独立锻造出E级武器的那种。我的标准，很高！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别指望我能迁就你那点‘速成’的幻想。”
（四级锻造师？E级武器？）
幻曜辰心中微微一动，这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能独立锻造E级武器，这水平确实配得上这工坊里的顶尖设备。
看来这脾气古怪的家伙，是真有狂的资本。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力，不辜负您给的机会。”
“哼，最好如此！”男人哼了一声，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朝着工坊深处那片摆放着锻造工作台的区域走去，“跟我来。让我先看看你的底子到底有多‘潮’。”
幻曜辰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这第一步，他必须走得稳，才能赢得这位“四级锻造师学长”的初步认可，从而获得他急需的指导。
幻曜辰跟着那位自称“四级锻造师”的男人，穿过一排排闪烁着待机指示灯的精密设备，走向工坊深处那片温度明显升高、空气中弥漫着灼热金属和臭氧味道的区域。
男人在一座看起来最为厚重、结构也最复杂的多功能锻造工作台前停下脚步。
工作台表面布满了各种夹具、刻痕和能量接口的痕迹，旁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材料柜，里面整齐码放着各种规格的金属锭和特种合金块。
“名字……”男人头也不回地扔过来两个字，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辰辉。”幻曜辰平静地回答，用了参赛时的化名。
“嗯。”男人应了一声，随手从材料柜里抽出一块约莫手臂长短、灰扑扑的金属锭，掂量了一下，然后“哐当”一声扔在工作台中央的固定槽里。
“最基础的灰铁，杂质多，延展性一般，能量传导率低下，唯一的优点是便宜且结构相对稳定。”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就用这个，给我弄出个能看的玩意儿来。武器胚子、工具零件，随便你，要求只有一个：结构完整，能量回路能点亮，别一碰就散架。”
他抱着胳膊退后两步，靠在另一台设备上，智能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牢牢锁定在幻曜辰身上。
“开始吧，让我看看你那点‘不容易找到’的数据，能不能帮你把这堆废铁玩出花来。”
（灰铁……最基础的练习材料吗？）
幻曜辰看着工作台上那块其貌不扬的金属锭，熔金的瞳孔微微闪动。
对于一个声称要“速成高精尖”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当头一棒，也是最直接的下马威。
他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或急躁。
走上前，伸出覆盖着短毛的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灰铁锭上。
触感粗糙，能清晰地感觉到内部晶粒的粗大和不均匀。
他闭上眼，神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缓缓渗入金属内部，感知着它的结构、密度、以及那微乎其微的能量亲和性。
（结构确实松散……能量通路几乎堵塞……强行刻画精细回路，恐怕会直接崩裂。）
（不能好高骛远……得从最基础的塑形和能量引导开始。）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工作台旁边悬挂的各种工具。
气动锤、高频震荡塑形器、微型等离子切割炬、还有刻画能量回路用的精密刻针。
他没有去碰那些看起来更“高级”的设备，而是伸手拿起了一把最传统、也最考验手感的气动锤。
“哦？”靠在设备上的男人发出一声略带意外的鼻音，似乎没料到他选择这么基础的工具。
幻曜辰没有理会。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回忆着记忆中那些关于龙族真言掌控的本能，以及知识库里关于金属材料塑形的最基础理论。
他举起气动锤，没有立刻敲下，而是先用手感知着灰铁锭的受力点，然后手腕沉稳地发力。
“咚！”
一声沉闷的敲击声在工坊里回荡。力道不轻不重，恰好将金属锭的一个边角敲得微微塌陷，却没有产生裂纹。
他不停顿，根据反馈调整着力道和角度，“咚！咚！咚！”一锤接一锤，节奏稳定，动作流畅，仿佛不是在敲打一块顽铁，而是在进行一种古老的仪式。
男人镜片后的目光微微变化，之前的轻视收敛了些，多了几分专注。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狼人看似生疏，但发力之精准、节奏之稳定，根本不像个纯粹的新手，倒像是某种力量掌控天赋极佳的人。
初步塑形完成后，幻曜辰放下气动锤，换上了能量刻针。
他没有尝试刻画复杂的回路，而是选择了一种最简单、最稳定的基础能量通道图案，类似于血管网络，旨在测试材料能否承受最基本的能量流动。
他的手指极其稳定，刻针尖端闪烁着微光，在灰铁表面留下纤细而连贯的纹路。
整个过程，他的神识都高度集中，时刻感知着金属内部的结构变化，确保刻痕深度恰到好处，不会破坏整体性。
最后，他连接上工作台的能量接口，将输出功率调到最低。深吸一口气，他启动了能量注入。
微弱的能量流顺着刻画的纹路缓缓流淌，灰铁锭表面那些粗糙的刻痕逐渐亮起一丝极其暗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微光。
能量流动并不顺畅，时有阻滞，但终究是点亮了，并且没有发生预想中的崩裂或爆炸。
幻曜辰缓缓收回手，看着工作台上那块勉强算是完成了基础能量回路刻画的、形状还有些粗糙的金属胚体。
这玩意，顶多算是个b级都勉强的练习品，距离“武器”还差得远。
他转向男人，熔金的瞳孔中带着一丝坦诚：“只能做到这样了，材料限制很大。”
男人没说话，走上前，拿起那块金属胚体，在手里掂了掂，又用手指摩挲着那些发着微光的刻痕。
他检查得很仔细，甚至拿出一个便携式扫描仪扫了一下内部结构。
半晌，他放下胚体，抬头看向幻曜辰，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语气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底子比我想象的……烂得稍微慢一点。”
他指了指那块灰铁：“发力控制还行，有点天赋。能量刻画……手不算太抖，知道量力而行，没瞎搞。最重要的是，你没一上来就奔着那些花里胡哨的高级货去，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嘲讽模式：“不过，就这水平，离‘速成高精尖’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连给E级武器打下手都不配！”
幻曜辰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男人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行了，今天算你运气！我这儿正好缺个打杂的，帮忙整理材料、调试设备基础参数什么的。管吃不管住，没工资，但……我在干活的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看。能学到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干不干？”
幻曜辰心中一动。
（打杂？旁观学习？）
这比他预想的直接教学要曲折，但却是最实际、也可能是唯一能留在这里的方式。
“干！”他没有任何犹豫，简洁地回答道。
男人似乎对他的干脆有点意外，哼了一声：“那就别愣着了！先去把那边角落里的废料分类归整好！记住，不同的合金废料分开放，别给我混在一起！搞错了有你好看！”
幻曜辰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工坊角落堆着小山一样的金属边角料和废弃零件。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各种复杂的思绪，迈步朝着那堆“杂活”走去。
（从打杂开始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