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禹手中的驭龙残剑,在主人滔天魔意的灌注下,发出濒临极限的、仿佛要撕裂天地的凶戾剑鸣!
残剑之上,那些断裂的龙纹竟如同活物般游动起来,散发出更加危险的气息!
涿邪握住从天落下的长剑,冷然对立。
双方各有破招损耗,却都未能减损战力,如今只看是姬苍躯体先撑不住,还是涿邪尸气耗尽。
却在此时!
轰——嗡……
那是一种无比宏大、令人心悸的声响。
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那是法则的哀鸣。
大片大片的残云如同脆弱的玻璃般无声碎裂,化为漫天灰白的齑粉,不再飘落,只是倒悬浮着,死寂地散布在视野所及的每一寸高空。
黄昏那浓烈的橘红色泽,迅速黯淡。
那并不是夜幕降临,而是仿佛光本身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正在不断的流逝生命力!
天空,大地,废墟,乃至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都显露出褪色的迹象,无论何种色彩,都隐隐呈现出一丝令人绝望的、毫无生气的灰白。
不仅仅是处理局总部上空,这看似无害的天地异象,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元星。
从极北的冰原到赤道的丛林,从西大陆的破碎海岸到东大陆的崇山峻岭,所有生灵都惊骇地抬起头,目睹着天空的异象。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活物——世界,正在死去!
这正是夏屿玄持续进行仪式,命海残渊不可逆转地侵蚀现实的恐怖征兆!
残渊的倒影,即将悬于现世之上!
战场中心,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激战的双方都为之一滞。
涿邪那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眼神猛地一凝,抬头望向那死寂的天空深处。
冰冷的嘴唇微动,一个只有她自己能听清的低语溢出:“王上即将出棺,出此异象,需速回!”
目光扫过下方魔气翻腾、身体却不堪重负的苏禹,以及远处那两个气息奄奄的蝼蚁。她手中秽阎剑上的幽光缓缓收敛。
“残躯与残念,今日算尔等捡得一命。” 涿邪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如同寒冰摩擦,“待镇劫王出关,尔等残渣,自会归于虚无。”
话音未落,惨绿色的尸气轰然爆发,将她周身包裹。下一瞬,空间仿佛被尸气腐蚀出一个孔洞,她的身影连同那滔天的尸煞剑意,瞬间没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原地一片被尸气侵蚀得更加污浊的废墟。
“咳…噗——!”
苏禹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布袋,剧烈地抽搐着,喷出大块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黑紫色淤血。
覆盖体表的魔气开始垂落,化作点点紫光湮灭。
那柄支撑着他的驭龙残剑也发出一声不甘的低鸣,紫黑魔光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凶性,变回一截沉重冰冷的断剑。
姬苍那双俯瞰世间、充满霸道的魔瞳中,紫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显露出苏禹原本的、却布满血丝与无尽痛苦的瞳孔。
魔念正在抽离,将这具濒临彻底解体的烂摊子交还给它的主人。
“嗬…嗬…”
苏禹的意识如同从万丈深渊中艰难上浮,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肺部和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是褪色世界那令人窒息的灰白。
“呵…”
冰冷、漠然的意念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响起,是姬苍最后的低语,“**挣扎吧,小子。感受这乱世,感受这绝望。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唯有将一切…血肉、灵魂、乃至你的‘存在’…心甘情愿奉献于朕,方是尔唯一的生路与…荣耀。”
魔念彻底隐去,只留下这句充满诱惑与绝对支配的预言,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苏禹的灵魂之上。
“苏禹!” 一声微弱却充满焦急的呼唤响起。
近乎透明的魂影——柳悠,在魔念威压消失的瞬间,不顾自身魂体的极度虚弱和濒临溃散的危机,强行凝聚最后一点力量,扑到苏禹身边。
她冰冷的魂体无法真正搀扶,只能用虚化的双臂努力托住苏禹摇摇欲坠的身体,魂力丝丝缕缕地渗入,试图为他封住几处最致命的伤口裂痕,减缓崩溃的速度。
她的身影在褪色的世界里显得更加稀薄,仿佛随时会随风飘散。
“咳咳…我……” 苏禹每吐出一个字都伴随着血沫,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无边无际的剧痛和冰冷。
“…咳咳…伙计,我们可真是干的漂亮…” 一个沙哑虚弱,却依然带着一丝熟悉腔调的声音从数丈外传来。
斯洛菲斯右臂上那恶魔刺青在褪色的光线中显得更加妖异狰狞,仿佛在皮肤下缓缓蠕动。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体内的重伤,眼神却死死盯着苏禹。
“寅国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就一起经历这种…‘大场面’…”
斯洛菲斯喘着粗气,踉跄走到苏禹身边,左手颤抖着从破烂不堪的战术马甲里摸索着,掏出一个仅剩的小玻璃管,里面是浑浊的、散发着微弱圣洁气息的液体。
“别动…先…止血…该死的…得赶紧…去医院…”
他用牙咬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将那浑浊的液体倒在苏禹几处狰狞的伤口上。圣水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和断裂的骨茬,发出微弱的滋滋声,带来一丝清凉。
但对这具被魔念和S级诡异双重摧残过的残躯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然而,就在斯洛菲斯试图查看苏禹右肩那粉碎性的伤口时,一只沾满血污、冰冷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量之大,让重伤的斯洛菲斯都感到一阵生疼。
苏禹抬起头,沾血的头发黏在额前,那双因剧痛和失血而模糊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火焰,死死盯住斯洛菲斯。
“不…不去医院…”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带着血沫的气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带我去…” 他喘息着,用尽全身力气,吐出那个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名字,
“祈筝市!”
那声音嘶哑、微弱,却像一柄淬火的匕首,狠狠刺破了世界的死寂,带着不顾一切的悲愤与决然。
斯洛菲斯看着那双燃烧的眼睛,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力量,他知道,任何劝阻在此刻都毫无意义。
这个之前素未谋面,今天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生死之战的神秘少年。
“好吧,好吧,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至少还有治疗你的办法。”
斯洛菲斯一把扛起苏禹,回头又说道:“还有这位…嗯,幽灵小姐,待会麻烦你听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