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国掳掠伯爵父子离开,已然在楚国掀起了轩然大波。若非楚云启忙于四国联盟一事,不敢声张,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想要掳掠更高级别的魔族作为阵眼,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只是……他在这座山谷设下诛魔阵一事,应当只有他一人得知,水萧然分明已回了魔界争权,她是如何知道诛魔阵的位置、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至此。
不对,不对,这座山谷是天然诛魔场一事,除了水萧然,还有一人——
他霍然明白,是苏锦颜,苏锦颜把此事告诉了水萧然!
而且,此处结界被明昭破坏,其后他又和明昭在半空交手,激烈的战斗让他无暇分心他顾,这才让水萧然得了可乘之机。
“呵呵、哈哈、哈哈哈——以拥有最纯正王族血脉的东方王作为阵眼、以她的血为养料布下的诛魔阵,明昭,即使是发动血祭秘法的你,也休想从中全身而退!”
水萧然仰天狂笑,又转向愤怒欲狂的司凌夜,讽刺道:“小圣人,你都狠心封住她记忆了,却狠不下心拿她做阵眼吗?既然你舍不得,那我就来帮你下决断!”
“我帮你一箭双雕,同时杀了你的两个仇人,小圣人,你该感谢我才是。好了,别再犹豫了,机不可失,现在就把明昭杀了,以全你多年复仇心愿。”
水萧然双手抱胸,看着因全力对抗诛魔阵而暂时无法动弹的明昭,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可惜,她不能动用灵力亲自出手,否则真想把明昭千刀万剐,方才解她心头之恨。
明昭一直冷眼旁观,忽道:“水萧然,你怎么不亲自动手?是因为你也是魔族,只要一在诛魔阵中使用灵力,就会同样成为诛魔阵的诛杀对象,所以你不敢,对不对?”
水萧然耸了耸肩:“是又如何?明昭,你已没有反抗之力,只有引颈就戮一种结局。今日,你必死无疑。”
说罢,她又笑着转向了司凌夜,妩媚的声音带着勾引的意味:“来,小圣人,动手吧。你并非魔族,虽然也在诛魔阵中,但不会被诛魔阵诛杀,可以自由动用灵力。还记得你在明族皇宫地牢中时的惨状吗?杀了他,你就能报仇雪恨,你吃了这么多年苦,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你还在犹豫什么?”
明昭冷笑道:“想取我性命,可没这么容易!”
咬破舌尖,明昭身周一度被压制下去的光芒再度耀眼,和诛魔阵的束缚光柱激烈对轰。
“唔!”痛苦的呻吟从阵眼中央传来,为了和背水一搏的明昭对抗,诛魔阵从她身上大量抽取血液,抽取的痛苦就像把血肉从身上活生生的一片片剥离,即使失去意识、双目紧闭,她仍是无法忍耐的痛呼,容颜也扭曲成一团。
看了一眼因疼痛而弓起身子的女子,又看了一眼全力破阵的明昭,司凌夜垂眸沉默半晌,最终下定决心,决然转身,往阵眼中央掠身而去。
水萧然脸色猝变,厉声道:“司凌夜,你想干什么?”
他不语,只是用力劈开诛魔阵用以阻拦他的光剑——在启动诛魔阵时,他的灵力也大量注入,和明昭一样,都已然被诛魔阵标记。
虽然仙体不会被诛魔阵诛杀,但想要进入阵眼——这一可能会破坏诛魔阵的行为,同样会遭到诛魔阵本身的反抗和阻碍。
并且,由于灵力被诛魔阵标记,诛魔阵对他的限制和对明昭一样,每往阵眼逼近一步,都犹如走在刀锋上痛不欲生。
由于是以他的灵力和血构筑的阵法,与他的灵力出自同源,他的每一道攻势都会被阵法消解大半,阻碍他向阵眼前进。但诛魔阵却吸收了他和明昭的灵力,每一击都相当于他和明昭的合力一击。很快,他就在千丝万缕的阵法中伤痕累累,但他仍咬着牙,一步一步往阵眼走去。
“司凌夜,你疯了?”水萧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她深知诛魔阵是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无论是对中阵者还是对施术者。诛魔阵一旦发动,就相当于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只有破坏阵眼才能破坏诛魔阵,也正因此,诛魔阵会以保护自己为先。对想要靠近阵眼的人,无论是不是施术者,都会凭本能的阻拦,甚至会调动所有力量来阻止企图破坏阵法的行为。
但,诛魔阵并非没有弱点。即使进入发动中的诛魔阵里,只要一直不用灵力,己身灵力未曾被诛魔阵记录的话,就不会触发阵法的攻击机制,不论如何踏行其中都不会有事发生,甚至是更换阵眼这一行为,就算是魔族。
这般强大的阵法,破阵之法却意外的简单——只要有人不动用任何灵力,前往阵中把阵眼带走,诛魔阵不攻自破。哪怕是一名普通的凡人,都能轻松做到这点。只要没能记录灵力,任凭诛魔阵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对其发动攻击。
最强的阵法却会被最简单的方式破解,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水萧然谨记诛魔阵的弱点,进入这座山谷中时,一点灵力都不敢妄动,果真没有触发诛魔阵,还成功更换了阵眼。
明昭身周的光芒仍在跟诛魔阵的光芒激烈对抗,由于诛魔阵却还要分心阻碍正一步步往阵眼走去的司凌夜,明昭这边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劣势也渐渐扳平。
水萧然急得团团转,自身又只能干瞪眼,无法出手——不用灵力,她也杀不了正全力运转驭光之术的明昭,气得破口大骂:“喂,你在干什么,杀明昭的机会仅此一次,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以为是在救她,其实是在救明昭!”
“闭嘴!”司凌夜嘶声道。
就算放弃向最恨的仇敌复仇……又如何?
他不能、不能、绝不能……再失去……
一直在全力对抗诛魔阵的明昭忽然闭上了眼,分明是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他的心神却悠悠分到了别处。
……
“——好好想想你真正该走的‘道’……和你真正想要追寻的‘愿望’。”
“你过去信奉的‘道’,真的是正确的吗?”
“振翅高飞的凤凰,合该翱翔于九天之上……”
“……而非作茧自缚困于一方囚牢之中,当一只安于享乐、愉悦主人的金丝雀!”
谁?是谁在对她说话?
周围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黑暗,黏腻,熟悉。
一片死寂,犹如无间地狱。
她在哪里?
对了,她应该已经死了。想必,她现在应当在地狱才是。
只要活着,就会不断害死身边重要的人。
所以,她或许还是永远待在无间地狱比较好。
“你还要在这里逃避到什么时候?”
逃避?她是在逃避吗?她分明是迫不得已才会如此,她分明是为了她身边的人好才会如此!
所以,她还是就此沉沦、沉沦、永远也不要醒来……
……直到死去为止。
“你就甘心永远逃避下去?”那个声音愈发严厉,恨铁不成钢,“你为何想不明白,那些‘东西’,皆是禁锢你踏上真正该走之道的枷锁!”
“你可忘了你少时立下的宏愿?”
“你可忘了接受王道传承时许下的诺言?”
她霍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