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洋猫着腰在蒿草丛中狂奔,军靴踩断枯枝的脆响,被呼啸的子弹盖过。
他瞥见前方二十米处,二牛正用步枪枪管,撬开了一块弹片。
赶紧压低身子扑过去:“机枪手在右侧土坡!”
话音未落,一发迫击炮弹,在三米外炸出雪雾,两人同时滚进弹坑。
二牛抹了把脸上的冻泥骂道:“狗日的小鬼子,换九二式重机枪了!”
这时左侧山梁,突然腾起橘红色火舌,游击队的汉阳造步枪,在百米外织成火网。
却被鬼子三八式步枪的精准射击,压得抬不起头。
张海洋从怀里,摸出三棱军刺,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跟我抄后路!”特战排的战士们,如黑豹般散开,雪地靴裹着棉布,悄无声息地掠过结冰的壕沟。
当他摸到鬼子机枪阵地侧翼时,正看见机枪手,转动枪管的金属反光。
张海洋屏住呼吸,扣动扳机,子弹穿透钢盔的瞬间,那名军曹的指挥刀,刚划出半道弧线。
身旁的狙击手,李二柱同时开火,瞄准镜里日军小队长的望远镜,爆出玻璃碎片,滚烫的弹壳,落在雪地上嗞啦作响。
突然右侧传来,手榴弹的破风声,张海洋猛地,将二牛按进雪堆。
爆炸掀起的冻土块,砸在钢盔上咚咚作响。
他透过弥漫的硝烟,看见三名鬼子,端着刺刀冲来,枪尖的寒光格外刺眼。
“拼刺刀!”他怒吼着拔出军刺,与冲在最前的鬼子兵,撞个满怀。
刀锋切入皮肉的闷响,混着鬼子的惨叫,在山谷回荡。
此时游击队,已从正面发起冲锋,老猎户王大爷挥舞着柴刀,劈开日军的铁丝网。
枪管发烫的步枪上,挑着半边鬼子军旗。
张海洋抹掉脸上的血污,看见二牛,正用缴获的歪把子机枪横扫残敌。
弹壳雨般砸在结冰的地面上,惊起一群扑棱着翅膀的寒鸦。
远处的山坳里,最后一缕鬼子信号弹的红光 ,正缓缓熄灭。
硝烟尚未散尽,残雪上日军的军靴印,已被血水浸得模糊。
张海洋踹开一具日军尸体,望着密林扬起的烟尘。
那是鬼子增援部队的卡车履带,在碾轧冻土。
他扯下染血的绑腿带,裹住左臂伤口,听见身后游击队队员,正将缴获的三八大盖,往骡马背上捆。
“王大叔!”张海洋拽住扛着炸药包的老猎户,粗粝的手掌按在对方肩头。
“听见西边公路的引擎声没?至少有两个中队的鬼子兵,正往这赶。”
他指向远处山梁上,晃动的太阳旗,金属望远镜在雪光里,反射出刺目亮点。
“你们赶紧沿野猪岭密道撤,那片林子能挡迫击炮。”
游击队队长攥着驳壳枪的手,还在发抖,枪管上残留着,刚才拼刺刀时的齿痕。
“张排长,你们特战排也一起撤吧!”
寒风卷起张海洋额前的碎发,他看见二牛,正用刺刀撬开日军电台的铅封,露出里面,滋滋作响的发报线圈。
“我们断后。”张海洋从弹袋里,摸出最后两颗手榴弹。
拇指蹭过引信上的防滑纹,“你们把伤员,和武器先运出去,等鬼子进了山林,就引爆埋在石桥下的炸药。”
他忽然拽过对方的胳膊,用刺刀在掌心里,划出地图轮廓,“记住在鹰嘴崖分兵,东边放火把引开追兵,西边......”
话音未落,三发照明弹突然升上夜空,惨白的光晕里,能看见密林的鬼子先头部队,已架起重机枪。
张海洋猛地,将游击队队长推下土坡。
“快撤!”同时挥手让特战排散开,李二柱的狙击枪,在百米外响起,首当其冲的日军小队长,像被重锤砸中般,后仰倒地。
当游击队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时,张海洋踩着日军尸体,爬上土坡。
看见二牛正用,缴获的歪把子机枪,对着追兵扫射。
弹壳砸在结冰的河面上,叮咚作响,他忽然想起 ,出发前老团长说的话。
“特战排不是铁打的,但要在鬼子牙缝里 ,撕开口子时,就得变成钢刀。”
远处的引擎声越来越近,他将最后一枚手榴弹的引信,咬在嘴里。
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粒子笑了,这次撕开的口子,够游击队的同志 ,撤到安全地带了。
张海洋趴在雪坡上,透过硝烟看见最后一名游击队员,猫腰钻进密林。
冻得发紫的嘴唇,终于扯出笑纹。
他踹开脚边冒烟的掷弹筒,朝身后挥了挥手:“王队长,林子外头有我们的暗哨。”
游击队长裹紧,打满补丁的棉袄,望着远处山脊线上,升起的日军信号弹。
手指在驳壳枪把上,磨出红印。
“张排长,要不我们还是走野猪岭......”
话音未落 ,就被张海洋拽住手腕,对方掌心的老茧,硌得他生疼。
“昨天刚截获情报,鬼子在野猪岭埋了地雷。”
张海洋扯下脖子上的红围巾,塞进对方手里,羊毛混着血痂的触感,让游击队长猛地一颤。
“独立团三营,就在西边山坳,鬼子炮楼都让咱端了。”
他忽然压低身子,用刺刀在雪地上划出箭头。
“看见那棵断腿松没?二牛在树下埋了红薯干,岔路口撒了石灰粉......”
这时远处传来 ,闷雷般的引擎声,二牛抱着歪把子机枪,滚到近前。
枪管还在冒热气:“队长,鬼子摩托化部队,到跟前了!”
张海洋拽起游击队长,往土坡下推,自己却反身朝相反方向跑,军靴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跟二牛走!”他边跑边扯下怀里的烟雾弹,拉环的脆响,让人精神一振。
当黄色烟幕,在山脊线弥漫开时,他听见游击队长,在坡下喊了句“保重”。
便咧嘴笑了——独立团的炊烟该升起来了,那些藏在山洞里的伤员,总算能吃上热乎饭了。
残雪在军靴下吱呀作响,张海洋带着队伍摸黑,穿过最后一片松林时。
远处独立团驻地的篝火,已透出微光。
二牛扛着缴获的三八式步枪,枪栓上还挂着半块,冻硬的日军压缩饼干。
“队长,那挺歪把子,用油布裹好了,零件一个没少。”
游击队员们,踩着深浅不一的脚印跟进。
有人攥着,刚从战场捡的钢盔,有人把缴获的罐头,塞进补丁,摞补丁的口袋。
张海洋望见独立团门口,那棵老槐树,树下站着的哨兵。
是徐正国裹着羊皮袄,在搓手,步枪刺刀在月光下,晃出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