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好队,咱们先把队伍排整齐了再走。”青萍忽然大声地对我们说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咱们要表现出两种不同的气质,让山下的那些坏人们去猜测吧。黑子,你打头,压住速度,咱们一个挨一个地把队伍排整齐了走,我走在最后边。祝姐,你嗓门大,你负责带头唱歌,边走边唱。咱们所有人都得开口,一齐大声地唱歌,声音一定要大,显得咱们信心十足不害怕他们来追咱们。快,都别犹豫了,赶紧行动!”
大家见青萍神色镇定,又安排得很有些条理,就纷纷按他的计划行动了起来。由黑子打头,其余的队员一个挨一个地重新沿着山路向面前山坡的顶部爬去。但是这个边走路边唱歌有些为难了,倒不是说我们的体能有限,边爬坡边开口唱歌呼吸跟不上,实在是唱什么是个大难题。平时大家的兴趣各异,喜欢的歌曲也各不相同,队员年龄跨度也挺大的,这一时之间还当真是找不出什么大家都会唱、都能唱的歌曲来。一句话,没有两首以上能让大家都参与的歌曲,我们似乎缺乏音乐艺术上的共鸣。
祝大姐看上去有五十来岁的年纪,一开口就是女高音领唱的架势,那调门起得高,高到我们喊差了气都够不到。一首国歌我们翻来覆去地唱了三遍,不行了,不能再唱了。不光是我们大多数人气息不畅有些断断续续了,实在是这首歌对山下那些坏人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些坏人好像听见了我们在山上唱歌,他们在山下也开始冲我们大呼小叫了起来,丝毫不见有畏惧国法和放弃追赶我们的意思。
换首歌唱吗?可换什么呢?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头疼地问题。祝大姐连着起了几首歌的开头,奈何我们其他人都接不上下句,不知道歌词还怎么合唱呢。最后还是伏哥想出了一个主意,他想起劳动号子了。这种歌大部分歌词只要领唱祝大姐会唱就足够了,我们其他队员只要找准时机把“嘿呦”两个字大声地吼出来就可以了。这样不仅避免了当下我们众口难调的矛盾,还完美地反映出了我们眼前的困境。
我们的确是很累,拼了命的逃跑能不累嘛。所以“嘿呦”这两个字我们真的是发自内心吼出来的,丝毫没有作伪和表演的成份,完全是由衷而发,因此声音格外地大,节奏格外地齐,用万众一心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我们这些人就这么“嘿呦”“嘿呦”地喊着爬上了山坡,起没起到震慑身后坏人的作用不得而知,不过团结自己队友的效果倒是达到了,我们一行人当真比之前的步调更加一致了。
刚爬到山坡最高处冰儿就举着手机向右手的山坡下边一指说道:“走这边,往山谷里切,咱们现在马上下去。快!都别再出声了,安静!一定什么声音都别出了!”
明白,现在大家都反应过来了,我们这是要开始隐蔽行踪摆脱追赶我们的坏人了。那谁能不积极啊,于是大家都一路小跑着往山下赶,都想尽快地跑到安全的地方去。这一带虽说沟岭纵横交错,但是每道山梁到山谷的绝对落差不大,基本都在两三百米的样子,我们咬咬牙有个一二十分钟也就跑下去或爬上去了。
正当我们刚刚冲到山谷最低的谷底时,冰儿又指着另一侧的山坡叫道:“好了,现在咱们再排好队,一个接一个,祝大姐,接着唱,咱们把歌再唱起来。不要急,声音一定要嘹亮,确保能让两边山梁上的人都听见咱们的歌声。”
“你疯了吗?”黑子扭头质疑道,“咱们刚越过了一道山梁,好不容易摆脱了坏人的视线,怎么你又要咱们唱歌啊?那……那不等于又暴露了嘛!”
“要得就是暴露!”冰儿语气异常坚定地答道,“要得就是让坏人重新发现咱们。”
“什么?你……”伏哥也诧异地问道,“不过了吗?真想让坏人追上咱们吗?”
“快走,别停留!”冰儿催促道,“边走边说,咱们现在离坏人太近了,不让他们内心生疑咱们是跑不脱的。你们别指望越过一两道山梁就能甩开他们,咱们得让他们不自信,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才行。哎,祝大姐,唱啊,快,别停!”
“那……那我可真唱啦。”祝大姐也有些疑惑地说道,“这山谷里拢音,声音很容易往两侧的山坡上边去,只要咱们一开口唱,那些上了山坡的坏人准定能听见和发现咱们。”
“对,要得就是他们重新发现咱们。”青萍这时也下到了谷底说道,“如是者三,保管能吓到他们,不吓到他们也能迷惑他们。”
“不是,目的,咱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啊?”我也忍不住困惑地问道,“是为了激怒那些追赶咱们的坏人吗?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吧。”
“快唱吧!先别问了。”青萍冲我摆了摆手说道,“相信我一次,我估计最多到了这道山梁的上边那些坏人就该不追咱们了。”
我觉得他和冰儿现在的思路有些过于奇特了,不过看他们俩神色镇定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他们俩一直是和我们走在一起的,应该不会自寻死路或引火烧身,所以我只好权且先不问了,和其他队员一样,边往坡上爬边继续喊起了“嘿呦”“嘿呦”。
其实我们这是非常奇怪地举动,一般人,一般爬过山的人都知道,上坡,就是往山上爬的时候心肺压力相对较大,呼吸特别容易急促。而下坡时则相对轻松,下坡时聊天说话哼哼小曲的情况比较常见,因为心肺压力那个时候比较小。可我们现在正好是上坡时唱歌,下坡时闭嘴,完全给弄颠倒了。所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们上坡时的速度变慢了,因为大家的口鼻都有些倒不过气来了,只能是降低爬坡的速度。等到了山梁上之后我们又生怕后边的坏人追上我们,所以又纷纷闭住了嘴拼了命似地朝山坡下的山谷地带狂奔,相当地紧张忙乱。用不着如是者三,有两次就够了,我们这些人自己就快坚持不住了。实在是太累了,要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强烈地求生欲望,我估计早就有人该跑不动要放弃了。
当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嘴里喊着“嘿呦”“嘿呦”地声音爬向第三道山梁,距山梁高处还有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我发现我们身后的那道山梁,也就是我们刚刚越过的那第二道山梁上出现了几个人影,应该是追赶我们的那些坏人当中体力比较好的几个人。他们此时在那道山梁上正盯着我们看呢,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冲下山梁向我们这边的山坡上继续追来。
这时我挺紧张的,估计身边的队友也挺紧张的,因为这些山梁之间的绝对距离并不远,直线距离就更近了,搞不好从那道山梁到我们这道山梁的直线距离只有四五百米,眼睛好使的人可能连我们双方穿的衣服都能互相看清楚了。但是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了,只能打起精神继续装样子。另外我们也的确是累了,这种边唱歌边爬坡的举动实在是费体能,心脏和肺部现在都难受得厉害,我能明显地感到我们的队伍是越走越慢、越走越散乱,要不是所有人都恐惧坏人的迫害,我们这些人现在非原地躺倒休息不可。
终于,终于是越过了第三道山梁。刚到了山梁的另一侧,我们队伍中就有两三个队员坚持不住了,瘫倒在地上是一动不动,累得只剩下喘粗气和吐白沫了。我也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就想和走在队伍最后边的青萍与冰儿商量商量,希望能歇个两三分钟再继续跑路。谁知一回头就发现他们俩也都趴下了,就趴在山梁的最高处。脸朝后,帽子全摘了,似乎他们俩正在观察我们身后的动静。其他队员见他们俩不再催促了,就都纷纷停住了脚步,边抓紧时间喘气休息边喝水补充能量。
过了两分多钟冰儿率先倒退着爬了下来,边起身向坡下快走边冲我们摆手说道:“不保险,这里不保险,咱们还得接着走,坏人随时有可能追过来。快,都别歇了,咬咬牙再坚持一下,过了前边那道山梁再歇。”
“这些天杀的坏蛋,还有完没完了!”黑子极不情愿地站起身说道,“追咱们追半天了,真跟咱们欠他们八百吊似的,老子恨死他们了!”
伏哥也费力地爬起身说道:“小点声,搞不好他们能听见咱们这边的声音。”
“听见就听见吧,”我边向坡下费力地挪动着脚步边说道,“听见了他们也离咱们有好几百米远呢,飞不过来。我就是纳闷,这些坏人出门都没带脑子吗?咱们的举动这么奇怪,他们就不想想为什么吗?还一直咬住咱们死追什么啊,追上了咱们咱们也没钱给他们啊。我今天的车钱早就交给领队了,现在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追上我就是把我给揍死了他们也得不到钱,还得负责掏我的烧埋费。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都是一群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