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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立半息,忽地反身一扑,翻身扎进右侧林丛,一把攥住一只手腕,猛地一扯,那人就被拽了出来,压在地上。

“别、别打我——是我!是我啊,苍哥!”

秦苍定睛一看,眼前这张脏兮兮的小脸他熟悉得很,小虎,那个一直跟在刘三屁股后面混口饭吃的小子,十来岁,瘦得像猴子似的,嘴巴特别快,胆子也不小。

“你跟来干什么?”秦苍松了手,语气冷得像刮山风。

小虎揉着手腕,满脸委屈:“我……我就是想帮帮你嘛,你一个人推着车走,我看着不放心……再说了,我也没拖你后腿不是?”

“你知道你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全完。”秦苍声音不大,却透着极强的压迫力,仿佛这静夜林间都沉默了一瞬。

小虎低下头:“我没被发现。我、我一直离你有十米远,我看你停我才停。”

秦苍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小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而且……而且你太累了,我可以帮你推车啊,真的,我力气不小的……”

那语气里,有讨好,有倔强,也有一点点孩子惯有的执拗。

秦苍抬头望了望天边渐浓的灰光,心中泛起一丝不耐。本不是该花在这种事情上的时间,却被这么一搅,节奏乱了一瞬。他讨厌节奏被打乱,但他更清楚,在林子里,容不下多一次的不理智。

“以后不许再擅自跟来。”他低声道,“林子里不是你能撒欢的地方。你这次能躲得住,不代表每次都行。”

“我知道了。”小虎缩了缩脖子,但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偷藏不住的得意。

秦苍瞥他一眼,眉头依旧没松,心里却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原本以为这个小子不过是临时收容的一个嘴快孩子,没想到胆子这么大,跟踪自己一路都没被他察觉。若是换成敌人,恐怕刚才那一抓,已经来不及阻止子弹出口。

他一面重新握住推车,一面侧头冷声问:“你看见了我走的路线?”

小虎点点头。

“看得清楚?”

“清楚!你每次绕树,我都记得。你用炭笔在那棵歪杉树上画了一道‘x’,我记得那个。”

秦苍心头微微一动。这孩子的记性,竟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他一边重新推起车,一边低声道:“那就记住,不是每条路都能回头。你走过的地方,有时候只允许你走一次。下一次……可能你就会踩进陷阱里。”

小虎似懂非懂地点头,但眼神却多了几分坚定。他紧紧跟着秦苍,手不自觉地伸到车尾,一起出力推着,像是某种仪式般地宣誓自己的存在。

夜色越发沉下来,远处山脊线上升起薄雾,仿佛一条盘绕林间的脊骨。他们穿过最后一道低洼沟渠,终于抵达那片秦苍选定的布阵地段。

这里是一条狭长谷道,两侧山岩高耸如刃,中间却被一条弯曲的兽道贯通,泥地软塌,适合埋设地桩与倒刺。更重要的是,谷道前后几处斜坡,正好能藏人、设绊、布火箭。

秦苍停下车,迅速从布包中抽出木桩、绳索、钉锤、麻索网。

“小虎,去那边那株大树后面,把我留下的那一袋炭包找出来。快。”

小虎点头就窜了出去,身法灵巧,动作轻快得不像是第一次来林子里一样。

秦苍低头开始丈量距离,目光锐利得像匠人测线。他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木材拼成阻车刺桩,横跨谷道,让敌方追兵被迫减速。而在侧边坡口下设陷坑,用锋利削制的木刺朝上布满,掩以草叶泥土,一旦有人踏中,必然伤亡。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脑中同时运转下一步战术:以诱兵深入为诱,故意弃一处假阵地,引敌强攻,再以反压小队从两侧坡道回收合围。若成功,敌人将被锁死谷中。

小虎跑回来时,手里抱着那包炭粉,脸上沾了不少黑灰,像是挖煤的小猴子。

“给你!”他喘着气,满脸得意。

秦苍接过,道了句:“不错。”

小虎的眼睛亮了一下。

秦苍继续忙着把桩木削尖,每一刀都准确利落,木屑飞落,像灰雨洒在泥地。他的思绪时而在眼前,时而又飘回那段被小虎偷跟的路途。

那种“被跟踪却毫无察觉”的感觉,是他多年未有的迷糊。他心里微微发沉,同时也有一丝警醒。林子永远比人多一层,他竟然让一个毛孩子摸进了身后,若是敌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秦苍暗暗握紧手中的木刀。

“小虎。”他忽然低声喊。

“嗯?”小虎抬头。

“今晚,别睡太死。”秦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小虎愣了愣,点点头,虽然不明所以,却觉得那句“别睡太死”,比什么警告都来得真实。

夜色正在压低,林中野鸟停息,虫鸣缓慢而清晰。

粮草,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动手之前,他千算万算,防的是敌人突袭、防的是地形不利、防的是内部走漏,却偏偏在最基础的生存问题上出错了。

他看着手边那小小一包炒豆和切成片的干野薯,喉咙干涩得像堵了一口灰。

“加起来,也撑不过三天。”他喃喃道。

身旁的小虎刚刚忙完陷坑,正趴在树根边哈着热气,听见他的低语,眼神动了一下。

“苍哥,要不我今晚再进一趟镇子?我可以不进去,只在外围等,有农家田舍的,看准了……就能搞点出来。”

秦苍转头望着他,目光复杂。

小虎是孩子,孩子的想法总是简单直接——饿了就去找吃的,危险?他还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危险。他沉默了片刻,语气低沉:“你以为每一个看上去空的屋子,背后就没人守着?粮草是要的,但命更要紧。”

小虎抿嘴不语,眼神却倔强。

秦苍忽地冷声一笑,声音不大,却像是刺破夜风的刀:“你能把手伸进蛇窝一次,也许成功,但第二次呢?等它准备好了,你连手指都保不住。”

说完这话,他不再看小虎,伸手将那口袋粮食重新绑紧,系得死死的,像是要将那点可怜的希望牢牢束在破布里,不许它轻易流失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