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行低声说:“先帮你止血,撑住。”他迅速蹲下,动作利落,指尖在白纾月肩头、胸侧几处穴位轻点,封住血流。
白纾月咬牙忍痛,轻哼一声。
独孤行从玉簪中拿出一卷绷带,撕开她肩头破碎的衣衫,露出大片肌肤。白纾月的肩头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深可见骨。
独孤行微微皱眉,白纾月这伤有点严重啊。他赶紧收紧心神,专注包扎。绷带绕过肩头,血迹渗出,染红白布,白纾月低喘,疼得冷汗直流,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流下。
卢秉文冷眼扫向瘫地的黑衣剑修,“谁派你来的?说!”
剑修嘴角淌血,眼神涣散,而且状态似乎很不好。
“嗯?”
那剑修突然猛地一咬牙,试图自尽。幸好,卢秉文反应极快,手掌瞬间掐住他下颌,硬生生捏开嘴,“想死?没那么容易!”
可剑修喉咙一咕噜,口吐鲜血,身体也开始抽搐。
“不好!”卢秉文急忙探他脉搏,脸色一沉,“中毒了,毒藏在牙中。”他话刚说完,那剑修突然双眼一瞪,双脚一伸,就这样死了。
卢秉文急忙把手探到那剑修的腹部处,轻轻下压,随即皱眉道,“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这些剑修都吃了强经丸。”
“强经丸?”独孤行和白纾月双双皱眉。
卢秉文解释道:“一种能短时间扩充经脉的药物,让修士短暂提升一小节,但事后会经脉受损。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死士才用的。剑敦山的人怎么会用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船身猛地一震,木板嘣得一巨响,舱壁裂开了一条大缝。
一瞬之间,大量的江水灌溉而入!
卢秉文脸色骤变,喝道:“不好,这船要沉!”
独孤行急问道:“怎么回事?”
卢秉文却不答,身形一闪,破舱而出,离开了船舱里。
独孤行也来不及思考,急忙背起白纾月,低声道:“撑住,咱们去甲板!”
白纾月虚弱点点头。
独孤行一手托她腰,一手唤小四开路。
小四立即听令,爪子翻飞,撞开木墙,冲向甲板。此刻,走廊上充满了血腥味,到处都是修士尸首,剑气余波直接把舱壁轰得稀巴烂!
少年估计,再不过两刻钟,这船估计就要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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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卢秉文来到了船的外头。
只见江面波涛翻涌,月光下,一头巨鲸破水而出,身长百丈,体型如山,遮天蔽月。它通体漆黑,鳞片如墨玉,泛着幽冷的光泽,背脊上生满嶙峋骨刺,尾鳍宽阔,每一次拍击江面,都掀起数十丈高的浪涛。
“鲲?”卢秉文惊愕,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墨江吞鲲。
此时,墨江噬鲲背上,正端坐一名老翁,灰布短衫,背微驼,手握竹竿,鱼线垂入江中。他须发皆白,脸庞瘦削,皱纹深如沟壑,眼神却清亮如星。
而此人,正是船尾教独孤行钓鱼的散修老翁,此刻他的气息深邃无比,十二境仙人境的威压隐而不发。
巨鲸再次撞向商船,船身剧震,甲板裂缝蔓延,木屑飞溅。船上的修士惊呼,纷纷御器逃离,却有不少被浪涛卷入江中,眨眼不见踪影。
卢秉文立马踏空赶了过去,他脚下青光流转,凝出一圈圈阵纹。他来到老翁面前,质问道:“看来这次袭击,你才是主使。”
老翁抬头,扫了卢秉文一眼,微微诧异,“哟,船上还有个十一境归真境的大修?有点意思。”他顿了顿,眯眼打量卢秉文的阴阳鱼道袍,自言自语:“还是个阴阳家的阵师,难得,难得。”
卢秉文冷哼,指着墨江吞鲲道:“这鲲兽可不常见。”
老翁捋了捋胡子,笑道:“确实稀罕。不过,它可不是我的,我只是把它引来的。”
卢秉文皱眉,沉声问:“为何要毁船?”
老翁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跟你无关。你最好别管,省得惹麻烦。”
卢秉文冷笑:“船上有我的人,我如何不管?”
老翁哈哈大笑,竹竿一收,江水随之翻涌,浪头拍向卢秉文:“那就没办法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他人的命,嘿,你猜?”
卢秉文左手一翻,右手衣袖突然变得巨大,里面传来了巨大的吸力,转眼间,鲲兽拍打而来的浪头就被瞬间吞噬。
“嗯?乾坤阵?”老翁皱眉,没想到,卢秉文也有几手。
卢秉文没有理会,而是转眼细细打量老翁的灰布短衫和竹竿,忽然之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是农家的人?”
老翁一愣,挑眉道:“你认得我?”
卢秉文哼了一声:“农家的钓鱼翁,十二境仙人境,擅驱珍奇异兽,名声可不小。”
老翁抚须笑道:“你说是,那我便是。”
卢秉文再问:“你大骊农家的人,为什么要袭击商船!”
大骊农家是农家一个小分支,与正统农家不同,他们不跟随农圣,反而推崇法家的“重农抑商”,鄙视农家正统力主的“农本商末”。
依陈老头的所言,他们就是一群披着农家的皮,而去效仿法家的乌合之众!一群没有自我思想、随波逐流的蠢货罢了!
这座天下的诸子百家,无一正统!
老翁笑而不答,眼神玩味,反而问道:“你是大骊阴阳卢氏的卢秉文?”
卢秉文沉默,算是默认。
老翁笑意更浓,竹竿轻点江面,墨江吞鲲低鸣一声,掀起更大浪涛:“当年大骊前国君要铲除卢氏,我劝过他不可。没想到,你还活着。”
卢秉文眼神微动,这老头居然和当年卢家灭门之事有关!他沉声道:“大骊这是要……”
话未说完,老翁忽地出手,手掌一翻,身后金光大盛,一尊法天象地拔地而起,形如老翁,手持巨竿,气势磅礴,十二境仙人境的威压瞬间席卷江面。
卢秉文瞳孔一缩,低喝:“仙人境的法天象地!”他脚下阵纹再亮,双手掐诀,阴阳鱼道袍光芒流转,准备迎战。
老翁大笑,竹竿一挥,法天象地挥竿砸下,江水瞬间炸开,击打起的浪花如山般扑来,“来,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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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行背着白纾月,冲上甲板,迎面便是滔天巨浪。他低骂一声,脚尖点地,跃上一堆木箱,险险避开浪头。
白纾月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越发虚弱:“孤行……船要沉了……”
“撑住,我带你找安全的地方!”独孤行目光扫过江面,墨江吞鲲的庞大身影映入眼帘,十分震撼。他急忙跳下木箱,朝船头奔去,在那里聚集了一堆寻找逃生之路的修士。
甲板上,修士四散奔逃,剑修的追杀仍在继续。
独孤行心急如焚,脑海中陈天星的声音却悠悠响起:“小子,小局面而已,合道就能翻盘。你再不听我的,可就真没机会了。”
独孤行还心中低喝道:“你给我闭嘴!”
他背着白纾月,躲过一道飞来的剑气,冲向船头的救生舟。身后,墨江吞鲲又一次撞击,船身倾斜,甲板上的木箱滑落,砸向人群,惨叫声此起彼伏,有的普通人,瞬间就被砸成肉泥。
白纾月低声道:“孤行……放我下来……你跑吧……”她的声音断续,听上去像是随时都会昏迷。
独孤行急忙安慰道:“别说傻话!”他一脚踹开挡路的木箱,冲到救生舟旁,却发现舟上已挤满一群不会飞的修士,个个满脸惊恐,推搡着抢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