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大人怒道:“容不得你答不答应!桂媛,我将你们培养得这么好,如今你们长成,便也到了回报为父的时候。太子需要拉拢何大人,最好的法子,便是你嫁过去,太子与他成了连襟,他才会心甘情愿,为太子殿下所用。”
说完这番话,桂大人转身拂袖而去。
桂媛惊怒交加,她前一刻还沉浸在能嫁去封家做四少夫人的梦里,这一刻梦就被打得稀碎。
父亲竟然要她去给一个普通的五品主事做续弦?
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姐姐的意思?
桂媛气冲冲冲进桂珊的院子里,一把推开桂珊的房门,怒道:“姐姐,是你做的是不是?”
桂珊刚吃了药,头晕目眩站不稳,这么一阵门风刮进来,她整个人冷得打哆嗦。
丫鬟忙道:“二姑娘,姑娘身体有恙,见不得风……”
“滚出去!”桂媛一把推开丫鬟,怒不可遏,上去抓住桂珊的衣襟,“姐姐,是你做的,是你让太子将我许给那个什么工部主事的,对不对?”
“不是……”桂珊想要争辩,又怕旁人听了去乱嚼舌根,连忙摆手让丫鬟出去。
桂媛将她推到椅子上,愤怒至极:“怎么可能不是你?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之前我说我要嫁给封子舟,你就不乐意,原来是怕我嫁得太好了?你能嫁给太子,凭什么我就只能嫁一个主事,还是续弦?凭什么!”
桂珊缓了缓,勉强说:“媛媛,你听我说……”
“你还想说什么?桂珊,你很得意是不是?”桂媛气得口不择言,“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样样都好,样样都出挑,说起桂家女,谁都先想到了你。而我,不过是人家说一句桂家双姝,顺带着夸赞的!”
“家里的一切,也都以你为先,小时候祖父祖母将你带在身边悉心教养,长大了他们去了,父亲母亲也处处以你为重。我呢?我便是你的附属,是吗?”
“你都要做太子侧妃了,那是要入皇家玉牒的侧妃!将来太子荣登大宝,多少一个妃位,少不了你的。我别无所求,不求将来的夫婿多么位高权重,但求一世富贵平安,就是这个,你也不满足我吗?”
“封子舟人如何,用不着你来贬低,至少封家好,那是国公府,而且他才二十二三,品貌皆宜。工部主事如何能与他相比?我问问你,你凭什么觉得封子舟不好,那工部主事才好?”
“是因为,在你心中,你的妹妹我,只配嫁给一个五品官做续弦,而且还是一个又老又丑,眼高于顶的男人,是吗?”
桂珊听得这些话,眼泪奔涌而出,心疼得不行,她拼命摇头:“媛媛,我没有,那主事配不上你,我不会让你嫁的,媛媛,你听我说……”
“闭嘴吧你,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桂媛一巴掌搧在桂珊脸上,捂着脸,哭泣着跑了出去。
而桂珊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半晌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丫鬟进来抱住桂珊,哭道:“姑娘,二姑娘怎能动手?姑娘本就病着,不想让夫人与二姑娘担心,才一直没有说,二姑娘怎的这般不体谅您?”
桂珊好半晌才缓过来:“不怪她,要怪就怪我,是我与虎谋皮,要将她的前路都给赔进去。”
“姑娘,您都这样了,还一心想着二姑娘,可二姑娘她,丝毫不体谅您。”
桂珊没有说话,许久才让丫鬟准备笔墨,专门写了一封信,交代说:“你去将信送到太子宫外的府邸。”
是邀约太子见面,她不会答应让媛媛嫁给那什么工部主事的,若是太子执意如此,她宁死不从,这个太子侧妃,她不做便是。
桂珊低声喃喃:“是我无用,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推我妹妹入火坑。”
太子很快给了回信,约桂珊去茶楼相见。
见到桂珊时,太子眉目有些不悦,问:“你生病了?如何还要邀约孤见面?”
他这般冷情,见她生病第一句不是关心,而是质问,怕她过了病气给他。
真真凉薄。
桂珊平静说:“只是小病,已经康健无虞。”
“太瘦削,孤不喜欢。”太子说。
桂珊没什么表情,只是道:“殿下上次与我说,要将我妹妹嫁给工部主事做续弦。”
“嗯,你父亲告知你们了?”
桂珊的手微微蜷缩:“请殿下收回成命。”
太子噗嗤笑起来,冷冷看着她:“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能与孤讨价还价?孤不过是看上你的名声,愿意娶纳你做侧妃,很给你颜面了。”
他缓缓说:“其实你父亲那种人,只要孤勾勾手指,他就会过来,不是吗?”
桂珊的手放在衣袖底下,手指几乎要将手掌掐破。
她知道为什么,之前太子的确有几分喜欢,也的确想要拉拢父亲。但是那时候,朝中局势与现在不一样,那时候三皇子势力不容小觑,太子只能表现得更谦逊。
而如今,三皇子那个威胁没有了,太子一人独大,还能看得起谁呢?
桂珊抬起头,看着太子说:“殿下若是不愿收回成命,我们姐妹二人,恐都不能为殿下效力。”
“你威胁孤?”
桂珊恬淡一笑:“自然了,我们姐妹的性命,算不得什么威胁。只不过会让殿下前进的足底,沾上一丝泥浆,清理起来有些麻烦罢了。”
“哼。”
桂珊继续说:“不过,我想入东宫,可不单单只想做殿下的菟丝花。我能替殿下做许多事情。”
“比如?”
桂珊笑道:“比如……内宅之事殿下不好出手,但我可以。论内宅斗争,左向晚定然不是我的对手。”
太子原本含笑的脸,缓缓冷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桂珊依旧笑:“我自然知道。”
太子与桂珊对视许久,这才发现,他竟然小瞧了这个柔弱女子。
而她竟然知道他对左家的不喜。
左家是他的舅家不假,他借着左家,才能在储君位置上,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可也因此,他永远要受制于左家。明明他与舅父,是君与臣,可舅父只愿做他的长辈,凌驾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