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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飘忽的絮儿,急于找个话题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这要是被孟长义发现,她再厚的脸皮,恐怕也挡不住羞意。

“怎么想起带我来抓狸猫?也不知选个好天。”

孟长义环着人,一只手摸上絮儿脸颊。

“那晚在棚屋……”

“哎呀你闭嘴。”

孟长义闷笑,胸膛震动清晰透过夏季薄衫,传到絮儿后背。

“怎么?现在只有你我两个,有何不能说?有何做不得?”

他故意说得意有所指,就是想瞧瞧,这丫头的胆量究竟几斤几两重。

絮儿一时语塞。还真是掉孟长义的坑里了,果然男人就惦记那点事。

“老男人,我这几日给你脸了是不是?再敢乱动手脚,我保证你这趟不白来。”

在孟长义看来,絮儿的威胁之语就像下方的狸猫。她倒是尽显凶恶,却抵不过某人眼含桃花情,身怀攻城器。

狸猫已从戒备等到了各个困顿,孟长义成功将自己的气味染在絮儿脖子上。趁她发怒之前闪身溜走,不多久提着个夹尾巴的狸猫崽子回来。

絮儿想要伸手去接,孟长义那个恬不知耻的竟然把爪子压上来。

“拿开!我要狸猫。”

那人笑得有些欠揍,将狸猫撤回,张口便道:

“欸~~要我,你不仅能白得狸猫,还可以拥有暖床的、摇扇的、挑水的、耕地的。姑娘好好考虑,允你再选。”

絮儿讥诮对他道:

“少来盘算我,说得好像我不用为此付出代价一样。单拣好听的说,你当我是蠢的?”

“啧!好好好,那换个说法,狸猫给你,我算那个白送的。”

絮儿闭上眼,一手扶额,又从眉眼滑到口鼻之间。她得捂着点,不然怕是要笑出来。

其实她低估了孟长义对她的了解。

一举一动入眼入心,两人准备好的说辞,足够对上百八十回。

小狸猫不安地开始反抗,张开爪子四下扑腾。

絮儿从一开始的欢喜,变成犹豫不决。

“你抓这么个耗子大的家伙做甚?别再伤了人吧?看着怪凶的。”

孟长义换了个姿势抓狸猫,动作娴熟地展示给她看。

“山中野物多是靠气味辨别亲疏,你跟它熟悉熟悉就好了。我看你们很能攒粮食,很快村里会闹鼠患。

有这么个小东西在,不说万无一失,好歹不至于我们捡老鼠剩的吃。”

四周渐渐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絮儿双手遮头,哪还管得上狸猫啊。

俩人勉强躲在树下,猝不及防被穿透层层障碍的雨滴砸个微凉。

“孟长义,我们不会被困在这走不了吧?”

看这个雨势,一时半刻下不完的样子,她就不该跟孟长义出来胡闹。

孟长义笃定道:

“看春种秋收的天时,我的确比不上你们。但是行军打仗,略懂一点看晴雨的皮毛。多说半个时辰雨就会停,有我带路,回家换衣裳吃饭刚刚好。”

说起这个,絮儿想到快要临盆的顾云,于是转而说起村中正事。

“等陈婶生孩子后,巧织会忙得脚不沾地。更何况现在人口不多不少,真成了合也不是,拆也不是。”

孤身男人们,并非只有耿秋能烧饭,是那些汉子们做不出好吃的东西而已。

让他们打猎烤鸡,摸鱼爬高,做佃户的可远远比不过人家呢。

絮儿之所以头疼,是因为别人都做不到像陈巧织那样精准地掌控用量。

孟长义的方式简单,让他们抽签。

“陈巧织给出每日定量,剩下的你都不要管,好赖有口吃的就行。”

关于村中养伤的那些人,絮儿还是担心他们因此落下病根,于是向孟长义问起:

“你说,是否需要去县城开些药?郎中请不回,药总是能带回来的。”

谁会在乎这些背后默默付出的人呢?

“放心吧,昨夜我找老唐说过了,他会去跟宋姑娘要清单。”

絮儿撑着下巴,歪头笑得欲言又止。

孟长义了然,提起唐越冬和宋丹霞的事。

“老唐确实生出要照顾宋姑娘后半生的心思,不过……好像因为庆七,他并未将这件事与人家姑娘说明。”

老唐跟他是无话不谈,包括那日他当着女子的面拉肚子。老唐臊得不堪回想,孟长义却乐不可支。

絮儿哭笑不得道:

“难怪那日丁叔在他的小树林子里大骂。”

两人说笑打发时间,倒是不觉得等雨停有多煎熬。反而丛林细雨,狸猫在怀,能享受短暂自在的宁静。

进入六月之后,大晴除草,阵雨过后注意农田积水,庄稼在这个时候到了生长关键期。

野薯蓣有过一次完整种植经验之后,老丁絮儿等人便开始注重观察和记录,做好经验积累。

朱丰的脚仍旧不便出行,但这个固执的男人,愣是自己做了个粗糙的拐杖,跟在丁果盛几人后边参与,谁劝都没办法。

成熟的农人会参照固有庄稼品种的照看方式,一步一步在新作物上尝试。

不同土壤的对比只是其一。他们能追加的肥就有好几种,草木灰、大粪肥、牛的、羊的、猪的、鸡的……每一种肥都有它的不同效用。

老少相商,尝试过打顶催生侧枝,也曾观察过旱涝对薯蓣生长的影响。

日子是充实且平淡的,如果没有隔壁的男人总来翻窗户就更好了。

狸猫成了村中的新宠,不管几时,它是不肯在旁人家留宿的。

絮儿担心过它会抓伤小囡,没想到这两个相处异常和谐,甚至午睡都跟约好的一样。

顾云的身子越来越重,到酷暑时,仅仅是呼吸喘气就要流汗,莫说做点什么小事,吃喝拉撒睡对她来说都成了负担。

宋丹霞比顾云还要紧张。穷人家的女人生孩子,多数交给命运,生,则一家欢喜;死,亦无力抗衡。

陈巧织最近总做梦,不是她娘喊疼,就是爹娘怀里突然多了个孩子。每次醒来,这个姑娘都望着顶棚叹气。时而喃喃自语,祈求她娘生产顺利。

六月中旬眼看到头时,顾云在茅房叫破了音儿。

任谁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凑巧把孩子生在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