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荣寿堂。
”啊——老鼠!”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老夫人刚合眼,就被外间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惊醒。
”救命啊!柜子里也有老鼠!”
小丫鬟的哭喊声伴随着”砰砰”的撞柜声,”好大一只!尾巴比筷子还粗!”
曹嬷嬷连滚带爬地冲进内室,却见老夫人床帐上黑影窜动——几只油光水滑的大黑鼠正在纱帐上欢快地蹿跳,尖利的爪子勾着帐子上的刺绣,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老、老夫人!”曹嬷嬷声音都变了调,”床上……床上也有!”
老夫人浑身一僵,耳边顿时响起一片”吱吱”声。
她颤巍巍转头——”啊!!”
一只肥硕的老鼠正蹲在她的绣花枕边,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胡须一抖一抖。
更可怕的是,那畜生爪子里还攥着她睡前摘下的金戒指!
”都是死人吗?!”
老夫人一脚踹开锦被,发髻散乱如疯妇,”快把这些脏东西赶出去!”
然而满屋子的丫鬟婆子早就乱作一团。
”它爬我裙子了!救命啊!”
”啊!它跳上桌子了!”
最要命的是,不知哪个蠢货竟打翻了烛台。
火苗”呼”地窜上纱帐,惊得那群老鼠四处乱窜。
一只足有巴掌大的竟直接蹦到了老夫人脸上!
”我的佛祖啊——”
老夫人两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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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蹲在飞檐翘角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眼底映着荣寿堂内乱窜的人影。
老夫人那杀猪般的尖叫穿透夜色,听得他眉飞色舞。
”啧啧,这效果——”
他咂了咂嘴,”比预想的还精彩。”
身旁瓦片轻响,玄影鬼魅般现身,盯着下面被老鼠追得直跳脚的曹嬷嬷,嘴角狠狠一抽:”世子这招真绝。”
”那是!”
玄青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一只老鼠,”我让人特意挑了最肥最活泼的。”
他压低声音,”你瞧见没?那只最大的直接把老夫人金戒指叼走了!”
想起老夫人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他肩膀抖得厉害,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玄影一脸正色:”谁让老夫人不长记性,非要惹世子心尖上的人。”
”可不是!”
玄青点头赞同。
不过,他又想到一样,“咱们世子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玄青掰着手指细数,“当初梁雨淞不就是让她用老鼠吓病了吗?还有,让二皇子萎了成为京城的笑柄,还有梁雨淞死前的惨状……”
夜风拂过,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眸中读出了同样的警示——这对夫妻,简直就是活阎王。
千万别惹他们。
”撤吧。\"
玄影拍拍袍角。
两道黑影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月色中,只余荣寿堂的哭嚎声在夜色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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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把火灭了!”
”那边!那边还有只老鼠!”
荣寿堂内乱作一团,丫鬟婆子们尖叫着四处逃窜。
有人端着水盆泼向起火的纱帐,有人举着扫帚胡乱拍打,更有人直接跳上了桌子,吓得直跺脚。
汪敏和周芳赶到时,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下巴——
老夫人披头散发地瘫在床上,平日里精心保养的脸上还留着几道可疑的红痕,她脸色惨白如纸,华丽的锦被上满是老鼠脚印。
”啊——滚开!滚开!”
老夫人突然从昏迷中惊醒,双手疯狂拍打着自己的脸,仿佛那只老鼠还在她脸上爬似的。
曹嬷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夫人别怕,老鼠已经跑了!”
她手忙脚乱地替主子整理衣衫,却发现老夫人的金戒指不见了,”天杀的畜生!连戒指都偷!”
周芳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
老天爷啊!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夫人被老鼠跳脸的场景——那油光水滑的畜生,尖利的爪子踩在老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黑豆般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呕——”
周芳一阵干呕,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无端的,她笃定这事绝对和元婉如脱不了干系!
那个看似温婉娇俏的女子,素来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老夫人非要作死招惹她,这下好了,连老鼠都来”拜访”了!
周芳摸了摸自己的脸,无比庆幸自己及时醒悟,没再和元婉如作对。
否则……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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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寿堂的动静太大了,别说是陆江年,连元婉如都听见了。
“这是怎么了?”
聆水居的人早就去打探消息了,回来把事情一说,元婉如笑得前仰后合:“真是有趣。”
然后,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向陆江年,美眸流转间带着狡黠的光:”是你送的礼物?”
陆江年也不隐瞒:”不错。”
他薄唇微勾,”祖母这般精神矍铄,我特意让玄青挑了几十只活泼健硕的小老鼠,去给她老人家助助兴。”
”噗——”
元婉如笑得花枝乱颤,粉拳轻捶他胸口,“你这人,真是好生缺德!”
小老鼠能有这个效果吗?
只怕老鼠个个肥硕吧。
陆江年垂眸看她:“我可不缺德,我只是,见不得有人欺负你。”
“何况,这一招,还是从娘子身上学的?”
元婉如顿感疑惑:“我?”
她又不曾和他商量过这件事。
陆江年捏了捏她的鼻尖:“忘了?当初你可是吓得梁雨淞病了一场。”
原来是这件事啊。
元婉如眨了眨眼,这才想起这件事,她笑得有些坏坏的:“看来,你这是妇唱夫随了。”
陆江年看到这抹笑,心痒难耐,将人带进怀里:”不错。”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你满意了吗?开心了吗?”
元婉如对上他暗沉如夜的眼眸,”很满意,夫君果然体贴。”
她红唇微扬,玉臂环上他的脖颈:”那陆大人想要什么赏赐?”
陆江年慢条斯理地扯着她的衣带,指尖在她腰间流连:”娘子说呢?”
窗外,明月羞得躲进云层。
夜风拂过,带起纱帐轻舞,却遮不住满室旖旎春光。
隐约可见交叠的身影,和散落一地的华服。
最是那一声娇嗔:”陆江年……你轻点……”
被夜风揉碎,散落在满院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