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如沸的八月,烈日将青瓦晒得发烫,连廊下的铜风铃都被晒得没了声响。
柳清漪倚在红木桌前,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素笺,烛火在她眼底明明灭灭,室内静谧得近乎压抑。
那件事干系重大,她终究还是和弟弟用家族密语通信询问并表明立场。
并非她不信任蒋睿城,只是这等掉脑袋的大事,再谨慎也不为过。
柳禹琛那边回信给予肯定答复,柳清漪暗叹口气,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考虑到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安排人马送范凌霄、范熙、范京墨三人游历。
得知消息,范京墨很兴奋。
庭院中传来少年们的说笑声,惊起檐下的白鸽。
“母亲,我们当真要去游历?”范京墨雀跃的声音由远及近,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腰间的玉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眉眼弯弯,眸中盛满向往,“听说江南最是富庶,塞北的马奶酒最烈!”
范凌霄却站在廊下,银灰色的外袍被风吹起一角,他垂眸盯着地上蜿蜒的水痕,半晌才轻声道。
“母亲,可是有什么难处?”他苍白的面容在日幕下显得单薄,唯有眼底的清明令人心惊。
柳清漪喉头一哽,强笑着将备好的行囊递过去:“不过是让你们去见见世面。”
她目光扫过站在范凌霄身侧的范熙,那孩子身着藏青色劲装,腰间长刀泛着冷光,刚毅的眉眼间写满坚定。
“母亲放心。”范熙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有力。
“有我在,定不让弟弟们受半分委屈。”他转头看向范凌霄,后者微微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无声中已达成某种默契。
正说话间,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旋风般冲了进来。
范茯苓涨红着脸,绣着金线的锦袍被扯得歪斜:“为何每次都不带我?我骑马比京墨哥还快!”
他气得直跺脚,发间的玉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粉团子似的范白薇踮脚拽住范京墨的衣角,桃红色襦裙上的绣蝶沾着点心渣:“哥哥们要睡茅草屋吗?会不会被蚊子咬?”
她仰头时,羊角辫上的珍珠流苏晃出细碎的光,语气难得透出几分不舍。
范京墨大笑着将妹妹举过头顶,露出后颈被晒出的红痕:“妹妹不用担心,娘亲给了哥哥银票。
等哥哥给你带西域的夜光杯,装着蜂蜜水喝!”
范白薇闻言眼前一亮,认真点头:“嗯呀,哥哥一定不要忘记了,早去早晚,我会想你们的。”
落后一步赶过来送行的范夕颜,一眼看破妹妹的小心思。
她保持沉默,娘亲在屋子里抹泪,都没有出来送哥哥们离开。
柳清漪望着打闹的儿女们,热闹的气氛冲淡了离别的悲伤。
蝉鸣声渐渐弱下去,暮色漫过飞檐,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蒋睿城披着玄色大氅走来时,腰间玉佩撞出清响:“我陪孩子们走这一趟,你且安心。”
晚风裹着夜来香的气息掠过,柳清漪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
真诚祈祷:只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晚一些,让她有更多时间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