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镇北侯和沈天娇出现的时候,沈庭之已经把要去西戎的所有物资,都已经重新又检查了一遍。
沈天娇看着沈庭之忙碌的身影,心里顿时愧疚感飙升。
她二哥自打从北疆回来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消瘦了不少。
别人有个做皇后的妹妹,想的都是如何为自己的家人谋福利,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享受。
但是到了她这里,她这个皇后还是监国皇后,不仅没有带给家人任何的福利和特权,反倒是让他们跟着自己吃苦受累的。
想到这里沈天娇的心情,不由得低沉了起来。
交代完事情的沈庭之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的老爹和妹妹了。
他转身加快了脚步,走到镇北侯和沈天娇面前。
“阿爹,娇娇,这边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看着眼前胡子拉碴,仪容不整的沈庭之,沈天娇这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她二哥平素里是最讲究仪容的人了,如今竟然忙的连胡子都不刮,衣服也不整理了。
“嗯,辛苦二哥了。”
沈天娇伸手帮沈庭之,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送送他们。”
“他们可都是我们云离的勇士,他们今日所做的事情,可是关系到整个云离的千秋万代。”
“嗯,是该好好的给他们送行的。”
镇北侯回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把那坛子酒拿来。”
“我今天要用那坛子酒,给我们的英雄们送行。”
镇北侯说的那坛子好酒,还是当年沈天娇出生的时候,他来向李宪报喜的时候,他同李宪一起亲手,酿制出来的一批酒里面的一坛子。
本来两人约定好了,等沈天娇出嫁的时候,镇北侯和李宪就打开一坛子,来个一醉方休,以此来庆祝的。
以后每一年,他们在约定好的时间里,都打开一坛子,用以来为沈天娇祝愿祈福的。
但是因为沈天娇的婚事,镇北侯和李宪都不满意,所以这些酒就一直被储存在酒窖里,没有被拿出来过。
直到前几日,镇北侯打开了自己的心结,明白沈天娇之所以会嫁给李睿,那都是天命所归,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情之后。
镇北侯的心情也不像,以前那么的郁结了,所以就让人把那坛子留着为沈天娇出嫁而准备的酒,给拿来了出来。
本想着等找个机会,让沈天娇和沈庭之一起喝了的。
但是眼下这个机会,把这坛子酒拿出来喝了,似乎也不错。
在等着下人把酒拿过来的时候,苏文浩来了。
“皇后娘娘。”
苏文浩走过来,就对沈天娇行了礼。
“嗯。”
沈天娇看着苏文浩,此时的心情其实是很纠结的。
西戎的情况其实并不比南楚好,苏文浩一去,就等同是一只脚踏进了死地。
他们所筹划的事情,哪怕只是出现一丁点儿的误差,苏文浩都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的。
但是即便是这样苏文浩还是义无反顾,愿意以身赴死,去完成这次任务的。
这样的忠义和赤胆,就连沈天娇也不得不佩服。
谁能想到连根都坏了的苏家,竟然还会出这么一位,忠心为国分忧忠勇之士,真是难得啊。
虽然苏文浩跟苏家已经彻底分裂了,但是苏畅毕竟是他的祖父,如今苏畅死了,沈天娇还是要给苏文浩一个交代的。
当然了,说实话是不可能的,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你祖父他因为病情突然加剧,不久之前已经去世了。”
“苏家这次虽然参与了,李朝晖谋逆的事件,但是本宫念及你祖父作为主谋已经死了,而且你也立志为国分忧的份上。”
“就不再追究苏家的罪责了,苏家有罪的被收押在了慎刑司,无罪的就让他们出了苏府,各谋生路去了。”
“你的祖父,本宫也已经下令将他妥善安葬了。”
苏文浩立即跪下,向沈天娇谢恩。
“皇后娘娘的恩典,苏文浩必定谨记于心,没齿难忘,舍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报答的。”
“行了,起来吧。”
想到苏畅惨死的样子,沈天娇到底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苏文浩的。
虽说苏畅惨死是他罪有应得,但是让苏畅惨死,毕竟是沈天娇给阮玉湖提供的便利条件。
若是知道了自己祖父惨死的真相,苏文浩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你此去西戎,这一路上的危机重重都不算什么的,平安到了地方开始实施计划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
“一旦踏入西戎的领土,你要面对的危险是无法想象的。”
“你孤立无援,很多事情都必须要独自面对,这其中的艰辛,不用别人说,本宫都是明白的。”
“此时你马上就要带人离开故土,去往西戎了,你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便尽管说吧。”
“只要是本宫能够做得到的,一定会帮你完成的。”
西戎此行凶险异常,今日一别,他日还不知有没有再相见的相见的机会呢?
今日不管苏文浩会向,自己提什么样的要求,沈天娇都会答应他的。
“此次去西戎,本是我苏文浩作为一个臣子,应当做的份内之事。”
“哪里还敢向皇后娘娘,祈求什么恩典啊?”
苏家谋逆得事情,沈天娇没有追究,苏文浩已经感激不尽了。
不然他们苏家往后五代之内,都要背负着谋逆罪臣之名,别说是通过科举重振家门了,就是在这世上都没有办法抬起头来做人的。
这样的恩典真的已经是足够大了,苏文浩还敢奢望什么呢?
他如今只想着如何,把西戎的事情处理好,助云离除去这心腹大患,让沈天娇的百年大计能够顺利进行。
“你放心吧,你的家人本宫答应过你,要替你照顾好的,就一定会照顾好的。”
“别的话,本宫也不多说了。”
“那本宫就祝苏大人你一路顺风,办完西戎的事情,平安顺利的归来。”
“等你归来之时,本宫必定率领百官出皇城迎你。”
“到时候,本宫也会昭告天下,宣布你跟苏氏早就断绝了关系,苏畅所犯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也会重新为你这一脉,立家庙开族谱,建立一个苏家崭新的开始的。”
沈天娇亲口许下的恩典,不仅是对苏文浩来说,而是对苏阳这一脉来说,都是天大的恩典。
苏阳出身不好,是苏畅的外室之子,这样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苏阳这一生只能,也只配活在阴影之下。
即便是他再有能力,再有才华,他的能力和才华也不会被认可,都只能成为为苏家铺路的踏脚石。
一个连出现在光中都不被允许的人,又怎么可能入家庙,开族谱,作为开启苏家新的历史的开始呢?
如今云离的监国皇后,亲口许诺要让见不得光的人,不仅能站在人前,还要带着满身的荣耀站在人前,还有什么恩典能比这个恩典更大呢?
“臣,苏文浩叩谢皇后娘娘大恩。”
苏文浩重新跪下来,对着沈天娇重重的磕头谢恩。
沈天娇今日的允诺,无疑是送给他最大的安心药了。
这样不管以后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他的父母,妻儿,弟弟妹妹,他们一家人的保障都有了。
“行了,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奖赏,你为云离不顾自身的安危,愿意为国分忧,本宫自然是要替云离,感谢你的。”
等苏文浩起身之后,下人也把镇北侯要的酒给拿来了。
镇北侯吩咐人倒好了酒,便亲自端起一碗来,送到苏文浩手里。
“喝吧,这是为你送行的酒,也是预祝你凯旋得胜归来的酒。”
“喝了这碗酒,你就壮大胆子去走前面的路吧。”
“等你得胜归来之时,本侯请你到府上去,跟你煮酒论英雄,不醉不归。”
苏文浩低头看着手里的酒,说道:“苏文浩多谢侯爷的抬举,等苏文浩得胜归来之时,必定去府上叨扰侯爷。”
说完了这话,苏文浩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这存放了二十多年的酒,除了是难得的陈年佳酿之外,也足够的烈。
一口饮下,把苏文浩呛的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镇北侯看着苏文浩的窘态,忍不住哈哈一笑,他随即也端起了酒碗,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笑着说道:“好酒啊,好酒啊,这真的是难得的好酒啊。”
等镇北侯放下了手里的酒碗,这才抬头看着苏文浩,说道:“好了,出发吧。”
“苏文浩,就此拜别皇后娘娘,侯爷和沈大人了。”
“等他日,苏文浩得胜归来之后咱们再相聚。”
说完了这话,苏文浩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看着苏文浩毅然决然的背影,沈天娇,镇北侯和沈庭之,心里都是感慨万千。
“皇后娘娘,侯爷,主子,玉笙也要走了。”
“望你们诸位多多保重,身体康健。”
玉笙此时的心情,因为要分别的关系,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快起来。”
沈庭之上前把玉笙给扶了起来,这大概会是他和玉笙,这辈子分开最久的一次了。
他此时看着玉笙,心里面离别愁绪纷涌而出,突然就有些伤感了起来。
玉笙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可是自己似乎每次,都会把玉笙置于险地,让玉笙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的。
玉笙看着沈庭之,笑了笑说道:“等这次西戎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回来了,二公子可要给我放长假。”
“我要去看遍云离的大好河山,品尽天下美食,喝尽天下美酒。”
“行,行,行,只要你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我不给你放长假,我直接让你退休荣养。”
“你想去哪儿都行,我出钱,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只要玉笙能够全须全尾,平平安安的回来,沈庭之真的愿意让他去做个浪荡子,四处游玩,不玩够都不知道回家的那种。
“你出钱?”
玉笙笑着露出了满嘴的大白牙,“就你的那点儿俸禄,哪够啊?”
“看来你的去做贪官,捞大把的钱财才行了。”
“没事,咱们二公子没钱的话,这钱本宫出。”
还没等沈庭之再说什么,沈天娇就接话了。
“哎,那小的就多谢皇后娘娘的赏赐了。”
玉笙转头就冲着沈天娇道谢。
他的举动换来了,沈庭之的白眼。
面对沈庭之的白眼,玉笙坦然受之,丝毫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毕竟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沈庭之的白眼,玉笙看多了,早就免疫了。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什么,皇后娘娘可比二公子有钱,是咱们云离,不对,是天下第一最有钱的人了。”
面对沈庭之的不满,玉笙有沈天娇撑腰,是一点儿都不怕的。
“嗯,对,小伙子有眼光,前途无量啊。”
沈天娇的玩笑话,让众人都笑了起来,把因为离别而沉重的气氛,变得融洽了许多。
“小子,来,喝了这碗酒,你就要出发了。”
“异国毕竟是异国,那里可没有这么好的酒给你喝的。”
镇北侯把酒端给玉笙,玉笙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玉笙马上就要远行,去做很危险的事情了,镇北侯也不可能不担心的。
“谢侯爷。”
玉笙举起手里的碗,就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他的酒量是极好的,不像苏文浩似的,喝了这么好的酒,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喝完了碗里的酒,玉笙眼睛发亮的看着镇北侯,问道:“侯爷,我能再来一碗吗?”
这酒的确是难得的好酒,把玉笙肚子里的酒虫都给勾出来了。
“你小子啊。”
镇北侯看着玉笙笑着摇了摇头,“这酒再好,可是也不能贪杯啊,喝醉了可是要误事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镇北侯还是把自己手里的那碗酒给了玉笙。
“这碗酒喝完了,可不能再喝了,等你办完了正事回来,咱家酒窖里的酒,任你喝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