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成功猎杀这头年迈的地行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它先前遭受的重伤——那道从脖颈延伸到腹部的狰狞伤口,让它的行动略显迟缓。缺失一大块头盖骨,更彻底剥夺了它引以为傲的烈焰吐息能力。
从幼犬不知天高地厚地对着庞然大物挑衅开始,直到地行龙轰然倒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它那本该喷吐烈焰的咽喉始终没能迸发出半点火星,只剩下嘶哑的喘息声在火山荒原上回荡。
“死狗,快住口!”凯萨斯气急败坏地拽住幼犬的尾巴,“这些刚破壳的火蜥蜴连鳞片都没硬化,根本就是会爬的四脚蛇!”可他的呵斥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幼犬一个猛扑,锋利的尖牙已经将一条通体火红的小蜥蜴拦腰咬断,晶莹的血液洒在焦黑的火山岩上。
他揪着幼犬的后颈皮把它拎到眼前,指着地上还在抽搐的蜥蜴残骸怒吼:“你再这么贪吃,等我们下次来南大陆的时候,怕是要背着空行囊去喝西北风!”
幼犬却歪着毛茸茸的脑袋,伸出肉乎乎的爪子在空中画了个夸张的大圆,湿漉漉的黑眼睛里满是无辜。
“还想要猎杀成年火蜥蜴?”凯萨斯气得直戳它粉色的鼻头,“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些幼崽还没长到能喷火星就被你吃绝种了!”
幼犬突然打了个带着硫磺味的饱嗝,喷出的热气把凯萨斯额前的碎发都吹了起来。猩红色的小眼睛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它理解了凯萨斯的言论。
食物充足的幼犬精力旺盛得仿佛永远用不完,它欢快地甩动着尾巴,将两截肥美的火蜥蜴塞进储物戒指,随后又毫不犹豫地一个猛子扎进滚烫的熔岩河中,在赤红的岩浆里灵活地游动着,搜寻着最为鲜嫩可口的火蝾螈。
凯萨斯和这只活力四射的幼犬已经在南大陆共同生活了半年之久。得益于高效运转的元素转换法阵和元素结晶法阵,他已经收获颇丰。看着空间戒指里堆积的元素结晶,凯萨斯满意地估算着,这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修炼资源。
这天,凯萨斯带着幼犬来到了辽阔的熔岩湖。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他几乎窒息,即便撑起最强的魔法护盾,也只能勉强支撑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岩浆湖面上泛着令人目眩的红光,沸腾的火元素在这里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凯萨斯不禁感叹,这里确实是火系魔法师梦寐以求的修炼圣地。
在岩浆湖中央,零星分布着几座由黑色玄武岩构成的小岛。令人震撼的是,每座小岛上都密密麻麻地趴伏着体型庞大的地行龙。这些庞然大物彼此紧挨着,在高温环境中安然沉睡。由于周围环境中充斥着充沛的火元素能量,这些地行龙对食物的需求变得极低,只需要偶尔补充些许肉食。它们从沸腾的岩浆中汲取源源不断的能量,在沉睡中就能逐渐变得强大。
归途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临了。南大陆的太阳日渐毒辣,空气中蒸腾的热浪预示着酷暑将至。即便是穿着特制的厚底猎靴,滚烫的沙土依然能透过鞋底灼烧脚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经过深思熟虑,凯萨斯决定取道魔兽众多的大沼泽。这里不仅路途较近,更重要的是可以顺带狩猎一些白皮鳄。这种生活在沼泽深处的魔兽肉质异常鲜美,比起常年吞食火山矿物的火蜥蜴,白皮鳄的肉质更加细腻爽滑,更不会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硫磺味。凯萨斯舔了舔嘴唇,已经开始盘算着今晚的鳄鱼大餐。
数日之后,当凯萨斯终于踏出大沼泽潮湿的雾气,站在紫罗兰联盟的领土上时,他第一时间就拎起了幼犬的后颈皮。
“死狗,听着!”凯萨斯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揪住幼犬毛茸茸的耳朵,“我们先得去环形山一趟。猎杀的那两头地行龙,它的脊髓可是炼制体质增强药剂的绝佳材料。”
幼犬的耳朵在他手里不安地抖动着,湿漉漉的黑鼻子不停地抽动。“特别是你这个馋嘴的家伙”,凯萨斯加重了语气,“绝对不许在精灵的药圃里撒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偷吃那些稀有草药,我就把你炖了当晚餐!”
幼犬委屈地呜咽着,用前爪扒拉着凯萨斯的皮靴。它那双猩红色的小眼睛里写满了不服气——作为一头高贵的熔岩犬幼崽,它才不屑于啃食那些难以下咽的草药。要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谁会去碰那些苦涩的植物?
当进入环形山,凯萨斯又一次抓住了幼犬的耳朵,“前面就是精灵的领地了,你要是再敢……”话未说完,幼犬就发出抗议的哼唧声,四只小短腿在空中胡乱蹬踢。它用特有的精神波动传递着委屈:自己明明是食肉动物,要不是你这个不靠谱的主人忘记喂食,谁会去啃那些难吃的草叶子!
凯萨斯松开了手,朝着那座高大的,黑白分明的魔法塔走去。幼犬独自进不了魔法塔,空气墙会将它拦下,需要凯萨斯抓着它才能将它带进去。
魔法塔三层的小客厅内,暖黄的魔法灯将古朴的木制家具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壁炉里的火焰静静燃烧,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两位年长的精灵相对而坐,其中那位戴着金丝眼镜、须发皆白的正是闻名环形山的炼金大师迪斯特罗。
“尊敬的大祭司,冒昧打扰了。”
凯萨斯微微欠身,黑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我想请您帮忙炼制几瓶药剂。当然,所有材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空间戒指。在这片环形山脉中,迪斯特罗大师的炼金技艺无人能及。
迪斯特罗抬起布满皱纹的眼睑,苍老却依然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这种小事找奥库斯就够了。”
话虽这么说,老精灵还是合上了手中厚重的古籍,羊皮纸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不过既然你都来了…”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把材料拿出来让我瞧瞧吧。最近正好闲得发慌,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能让你专程跑这一趟。”
凯萨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橡木桶。木桶落地的闷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桶身上还残留着几道新鲜的划痕。当他掀开桶盖时,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气顿时弥漫开来。角落里的幼犬突然竖起耳朵,湿润的鼻头不停地抽动,鲜红色的长舌不受控制地耷拉出来。
紧接着,凯萨斯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捆捆用魔藤捆扎的高级草药。月光草闪烁着微光,火舌兰的花瓣鲜艳欲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十几株通体漆黑的黑钢花,坚硬的花瓣碰撞时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地行龙的脊髓!”
迪斯特罗猛地直起佝偻的背脊,浑浊的双眼突然迸发出精光。他凑近木桶深深吸气,皱纹里都写满了惊讶。作为经验丰富的炼金大师,他当然知道这些材料意味着什么——这分明是要配制传说中的体质强化药剂。但更让他震惊的是,桶里淡金色的脊髓如此纯净,直径足有成年精灵的手臂粗细,这绝对来自一头正值壮年的地行龙。
“好小子!”迪斯特罗的胡须激动地颤抖着,镜片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凯萨斯,“就凭你一个低级魔导师,居然能猎杀成年地行龙?那些畜生的鳞甲连高级法术都难以穿透!”
凯萨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说来惭愧,我在南大陆遇见这头老龙时,它已经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指尖无意识地描绘着奥术魔纹,\"我用奥术飞弹击碎了它的脑浆…若是用黑暗法术,恐怕连它的鳞片都蹭不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十天后去荆棘花商行拿药剂,要是没事早点回去。无尽森林有两个老家伙在环形山,克拉苏斯在南面的树屋接待他们!”
老精灵将那些晒干的草药和散发着橡木清香的木桶一一收进空间戒指,随后朝着凯萨斯摆了摆手,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凯萨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明白大祭司这是在暗示他们该告辞了。他轻轻吹了声口哨,唤来那只圆滚滚的肥狗,一人一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被晨雾笼罩的环形山。
由于这次需要等待炼金药剂完成炼制,凯萨斯不得不在紫罗兰城停留十天。回到小城堡后院的小石屋后,幼犬立刻蹒跚着走向它最爱的窝——那是屋檐下用半个橡木箱改造成的简陋小窝。记得一年多前离开时,幼犬躺在里面还显得空荡荡的,如今却连半个身子都塞不进去了。这半年来在南大陆狩猎,幼犬天天都能胡吃海塞,体型像吹气球般膨胀了两圈。
“死狗,你胖得连自己的窝都装不下了!”
凯萨斯斜倚在屋檐下的橡木躺椅上,看着肥狗拼命往木箱里挤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肥狗委屈地呜咽着,圆滚滚的肚子卡在木箱边缘,四条小短腿在空中徒劳地划动。
就在这时,四条通体漆黑、金眼闪烁的魔蛇悄无声息地从花圃中游出,鳞片在夕阳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凯萨斯拿出一大块火蜥蜴的肉,切成手臂粗细的肉条,让金眼黑魔蛇自己进食。
“死狗,吃你自己的,不准抢它们的食物!”
肥狗慢吞吞地站起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在阳光泛着红色的光泽。它那双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几块火蜥蜴肉,湿漉漉的鼻子几乎贴在了肉条上,就差把舌头伸出来了。
凯萨斯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它肥厚的耳朵,手指深深陷进那层脂肪里,将肥狗拽了回来。
“呜…”
肥狗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委屈的哼唧,耷拉着眼皮做出可怜相,仿佛在说自己根本不饿,只是想闻闻味道。但凯萨斯太了解这个贪吃的家伙了——它的胃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凯萨斯的目光扫过四条盘踞着的金眼黑魔蛇,它们冰冷的金色竖瞳在阴影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特别是那条的小母蛇,正吐着漆黑的信子。这条看似娇小的魔蛇,当年在北地高塔时可是替他吓退了不少心怀不轨的学徒。
“吃吧!”
随着凯萨斯的命令,几条金眼黑魔蛇开始了进食。他也想起在北地高塔的日子,凯萨斯眼神柔和了些。那时他还是个瘦弱的养蛇人,整日与这四条魔蛇为伴。高塔阴冷的石室里,常常只有它们经常盘绕在身边,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安心。尤其是小金眼黑魔蛇,总喜欢盘在他枕边,用那双在黑暗中会发光的眼睛替他守夜。
这时,小城堡的石板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提着长袍下摆朝后院飞奔而来。在这个有金眼黑魔蛇的后院里,能如此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除了艾茉莉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人。虽然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但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点都没变。火红色的魔法长袍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随着她的跑动在身后翻飞,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哥哥,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艾茉莉气喘吁吁地停在凯萨斯面前,脸颊因为奔跑泛着红晕。她突然神色一凛,“对了,领地出大事了!我们试了好多次远程魔法传讯,可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领地出什么事了?”凯萨斯心头一紧,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我前段时间去了南大陆,今早才刚回到紫罗兰联盟。”他暗自思忖,领地里除了金矿有不少守卫,城堡本身的防御确实比较薄弱,若是有人趁他不在时发难…
“一个月前,有刺客潜入了城堡!”艾茉莉压低声音,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过他们运气实在太差了。半夜翻墙溜进后花园,结果正好撞见那教会的三个老家伙…”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没看见,那三个老家伙喝得醉醺醺的,打起架来却比平时还狠,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群刺客全解决了!”
“这三个老家伙,喝的一定是我的麦酒!”
凯萨斯想到了城堡的地窖,有些不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