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秦妙妙手中拿着断成两截的扫帚，那王彩娥心中就是一阵哆嗦，甚至有一种两股战战的错觉。
王彩娥嘴巴发苦，只恨不能时光倒转，把之前口出狂言的自己给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
也没人说过，军区医院里面的医生，每一个都像是这丫头片子那么邪门，一身的力气，看起来比两三个男人都要大，更别说是王彩娥一个更年期的老太太了。
只听到“吧嗒”一声。
秦洛手中的两截扫帚，就这么掉在了王彩娥的大腿上。
王彩娥讪讪一笑，再度抬起头，看向秦妙妙的时候，根本没有先前那样的嚣张气焰，反而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笑着捡起扫帚，递到秦妙妙手上：
“那啥……我今天过来，也是看看我孙女儿。”
“眼瞅着我大孙女儿没啥大事儿，我心里也就放心了。”
“唉……也就是俺家里的条件不好，大孙女儿就算跟我回去了，那也是回去受罪。我寻思着，倒还不如放在军区里面养着。”
“老姐姐啊，你手头宽松，钱票啥的也不缺，平时吃饭也都是军区食堂，压根没花费多少，条件可比俺家好多了。”
“我大孙女儿放在你这里，我算是放心了。老姐姐，你现在这儿住着，得空了，我就过来看你。”
那老太太看了王彩娥一眼，神色淡淡，却有着和平常老太太不一样的爽利和干脆。
就像是在军区待久了，说话也带着几分军人做事的干脆利落。
就听到她开口道：
“既然都放心了，还总回来看看干啥？”
“行，你要是想要回来，那也不是不可以。你好歹是妞妞儿的亲奶奶，那你下次回来的时候，顺带着就把给娃儿的钱票都准备好。”
“咱们都是干亲，说到底，都是自家娃儿，当然都是盼着妞妞儿过得更好。既然是养在我这儿，自然就得给些钱票。”
“要不然，要是给那村里头的碎嘴婆娘，瞧见老姐姐你时不时来军区，知道的说你是看孩子，不知道的，说不准就在背后嘀咕，说你这哪里是干亲，分明就是来秋风的穷亲戚！”
这话一出，那王彩娥的神色，当即就变了。
她神色讪讪的同时，心里还有些恼火。
这老娘们看起来闷声不吭，坐在军区医院病房里的时候，更像是一个城里面的老太太，谁知道说出来话这么噎人。
一口一个钱票，一口一个打秋风。
饶是王彩娥这样的二皮脸，听到老太太这话后，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像是被硬生生扒拉下来似的。
反倒是陆冉那些小护士，听到这话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似乎先前在王彩娥身上受到的窝囊气，都因为老太太的这一串儿化话，都全部发泄出去了。
就连那些个男医生，这会儿也是暗暗咋舌。
这老太太，平日里看起来闷声不吭，见他们这些医生来查房，一句话也不说。
但是真要骂起人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狠！
别的不说，她骂人的时候，不吐半个脏字，而且说话吐字清晰，语速又快，听起来就跟脆生生的机关枪似的。
俨然就是一个军区老太太，英姿飒爽的形象。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彩娥这下子，是连大小声、占便宜的勇气都没有了。
眼见她灰溜溜的离开，老太太怀中的妞妞，似乎也似有所感，抬起幼嫩的小手，伸到半空中，单手握拳，虚虚抓住老太太的一缕头发。
然后……就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
妞妞的事情，直至上次王彩娥后，还没有完全结束。
不过秦妙妙却没有空闲关注那么多。
因为伴随着年关将近，她又开始忙起来。
只是偶尔忙里偷闲，回到家里，等到晚上空闲了，跟周围家属院里的人，一道儿坐在炕上，看着电视机里的节目，一时之间，竟然也不觉得累。
秦妙妙甚至怀疑，是不是她还是太年轻的缘故，这段日子下来，眼瞅着年关渐近，忙的脚不沾地，她反而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只觉得身子骨都透露出几分劲劲的感觉来。
就在大家翘首以盼中。
军区——过年了。
而过年前，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军区的联欢晚会了。
秦妙妙起先还挺高兴地看着这晚会上的节目，只不过看着看着……她就琢磨出不对味的地方来了。
这联欢晚会虽然有节目，但是咋感觉看对眼的男同志、女同志那么多呢？
秦妙妙甚至都怀疑，是她年纪太大了吗？
真要说起来，她也跟这帮文工团的同志差不多年纪，咋感觉秦妙妙现在是跟着相亲去蹭吃蹭喝的不重要家属呢？
秦妙妙簇拥着一帮小媳妇、大娘和没有结婚的小姑娘。
这种情况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因为一般情况下，大娘和大娘耍，小媳妇和小媳妇有共同话语，而没结婚的小姑娘则是叽叽喳喳说些好吃的好喝的。
但是现在，当有了秦妙妙这一个吃瓜头子后，场面瞬间就和谐起来。
就见秦妙妙手中拿着一把刚炒好的爆米花，塞在嘴里，虽然没啥甜味，但是嘎嘣一下，一口一个，吃得也挺香。
一边吃，她就一边问：
“诶，林嫂子、宝珠，你们瞅瞅，那边那几个，是不是对杏子有意思？”
“还有白为民身边那个男同志，他的眼睛都快黏在领唱的女同志身上了！哎，我都不惜的说他！”
“还有那里那个……”
“哪呢哪呢！”
一时之间，秦妙妙这伙人，那叫一个热闹。
在节目表演完的空档里，一帮人就跟瓜田里乱窜的猹一样。
但也是正是在这气氛正好的时候，军区门口，突然匆匆走来一群人影。
秦妙妙眯眼看去，就见好像是五个女同志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林嫂子察觉秦妙妙的动静，也顺势撇过头，这一下，她便惊呼出声：
“哎呀，我的妈呀，这咋大冷天的，还带着军属来咱们军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