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大汉朗声说:“酒,当然要喝的!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到我们打败了日本侵略者,俺们兄弟们关上门来,连喝三天三夜!”
栾连长出来替罗营长说话:“顶天柱,多少喝几杯,润润嗓子嘛。”
“我们打听到了一点重要的消息,罗营长需要的那个人,就在宝清县,我们去会会他。”虬髯大汉说:“这老小子,比狐狸还狡猾,不及时盯上他,说不定又会让他溜走了。”
虬髯大汉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叛徒周汝昌。
罗归海拱手道:“又要辛苦兄弟们。”
虬髯大汉一帮人走后,罗归海便和栾连长,王连长,邱连长,商量着攻打日本关东军精锐骑兵团的方案。
等待复仇的时间,一分钟都嫌太长。等到正月初二日下午,团部送来一纸命令,命令骑兵营,初三日向宝清县进发。
正月初二晚上,三百多号人,挤在两间草房子,开了个动员大会,战士们听说是去歼灭日本关东军的骑兵团,个个兴奋得摩拳擦掌。
初三日早上六点刚过,吃过炒面后,战士们牵着马匹,静悄悄地出发了。
积雪是有八十公分深,罗归海让叫骑兵一连的栾连长,拉着三匹日本大马,加上自己的座骑,在前面开路,战士们则踩着大洋马的脚印,一步一步朝前走。
栾连长听到有个老兵在嘀咕:“好好的有马不骑,偏要走路,不晓得要走到什么时候?”
栾连长训斥道:“亏你还是个骑兵,战马就是骑兵的第二生命。把战马累死了,我们还叫什么骑兵?”
在那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四匹大洋马,不用扬鞭自奋蹄,仿佛在讲述,关于力量与责任的故事;在吟唱远方与诗的篇章。
走到下午四点,天快要黑了的时候,第一匹大洋马倒在地上,紧接着,第二匹第三匹第四匹马,无声无息地倒下。
这四匹大洋马,活活累死了。
负责喂马的老佟,默默地走到第一匹还未断气的大洋马旁,抱着马头,只是眼泪双流,却没有半点哭声。
罗归海说:“宰了吧,当晚餐。”
剥皮,分割马肉,下锅,仿佛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马匹很快被煮熟,炊事员率先打破沉默:“吃吧,吃吧。”
想到战马是累死的,没有人动筷子。
罗归海猛然一吼:“吃不了我罗归海的饭菜,就当不了我罗归海的兵!不吃饱饭菜,哪有力气打日本鬼子?战士们,我下达第一个命令:所有的人的马肉,统统给我吃干喝尽!”
罗归海正愁着今天晚上,到哪个地方安营扎寨,恰在这个时候,哨兵带着两个传令兵过来。
高个子的传令兵说:“报告罗营长,抗联五军三师,驻扎在前面三里路的地方,师首长令你们骑兵营,马上赶过去。”
罗归海说:“请告诉三师的首长,我们马上赶过去。”
都是在林海雪原上独自作战的战友、兄弟,好几年没见面了,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不晓得多亲热。
罗归海的三百多号人马一过去,抗联五军三师的首长迎过来,和每个战士,紧紧握手。
三师的师首长说:“罗营长,领着战士们进军营吧,床铺已经安排好了。”
军营里三军五师的战士,生着火,把烧着的热水,把热水倒在木桶里,请骑兵营的战士洗脚,弄得栾连长和王连长、邱连片都不好意思。
邱连长一连串的谢谢,说:“我们自己来。”
军营外面,抗联五军三师的兄弟,有人刨开大雪,挖出野草铡碎,喂战马;还有人凿穿河流上冰层,提水喂马。
师首长带着罗归海和一帮参谋,来到双流河子的北坡上,说:“我们收到情报,日本鬼子准备进剿我们的驻扎锅盔山。双流河子那一带,山高林密,地势险要,我们就在这个地方,布下口袋阵,消灭来犯之敌。”
罗归海说:“那我们抓紧抢修工事吧!”
“罗营长,你来指挥这场战斗。”
“收到!”
到了正月十二日上午,日本关东军精锐骑兵团,大摇大摆地朝大阵里走来。走在前面的尖兵排,边走边向两边的山坡上胡乱放枪,大约是为自己壮胆,或者是探虚实罢了。
栾连长说:“来了,来了,日本鬼子足有一千多人。三师的情报,真准啊。”
日本人越走越近,战士们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全神贯注盯着日本士兵的动作。
待到三百多个日本骑兵,走入口袋阵里,罗归海说:“开火!”
一挺轻机枪,三百多条步枪,一齐吐出愤怒的火舌,暴风骤雨地泼向敌人。
骑在大洋马上的几十个日本骑兵,应声倒地;随后,受惊吓的大洋马,惊慌失措,厉声嘶吼着,顺着山沟,向南北两头乱窜。
日本骑兵团,被突如其来的炮火,打得晕头转向。
日本骑兵团中佐饭冢朝吾,做梦都没有想到,抗联的军队,早已捷足先登。饭冢朝吾不愧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惊慌过后,立即大吼道:
“八嘎!所有的人统统下马,就地埋伏,集中火边还击!”
日本骑兵团的士兵,定神辨清火力方向后,轻重机枪,一齐朝山坡上开火;更有掷弹筒射击的炮弹,在山坡阵地上接连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山沟里硝烟弥漫,弹片横飞,被炸断的树木,炸飞的树叶,直往雪地里飞落。
没来得及跳下马的日本骑兵,又丢下一批尸体。
罗归海说:“暂时停火,待敌人向我们反扑,再开枪不迟。”
饭冢朝吾躲在一棵大红松后面,看到山坡上的敌人停止射击,立刻大叫:“我们兵强马壮,火力强大,几倍于敌人,冲上去!”
约有四十个日本士兵组织的敢死队,嘴巴里叽哩哇啦叫着,直着腰板,朝山上冲来。
待敌人进入有效射击范围,罗归海一声令下:“开火!”
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火器,仗着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劈头盖脸打下去。
栾连长看到四十多个日本兵,全部被打死,其中一个士兵的肠子,挂在槭树枝条上,兴奋地叫道:“痛快!痛快!这一仗打得真过瘾!罗营长,都好几年了,我们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
罗归海说:“鲁师长和汪支队长和我介绍过饭冢朝吾的性格,这个人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经此一败,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作好下一轮的战斗准备吧。”
罗归海像一个老中医,当真摸准了饭冢朝吾的脉像,晓得他患的是什么病。饭冢朝吾组织的第二次、第三次冲锋,都被打败了,又丢下七十多具尸体。
罗海归说:“栾连长,你的连长,坚守阵地;王连长,你的连长,运动到南边的山坡上;邱连长,你的连长,运动到北边的山坡上。饭冢朝吾下一步的行动,就是分开迂回包围我们的阵地,王连长和邱连长,你们两个人,不要等到什么命令,选准时机,最大程度痛歼日寇!”
饭冢朝吾的骑兵,果然按照罗归海预估的方案一样,向南北两头的山坡上迂回反攻。
王连长来到南边的山坡上,看到饺冢朝吾的骑兵,约有七八十个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迂回。心里暗忖道,一般的人走象棋,能看透对手三五步棋,算是高手;能看透对七八步棋,算是高高手;能看透整个一盘棋,当真是圣手。这个罗营长,能看透饭冢朝吾整个的战术,能够算是战场上的上将军。假若有一天,新国家开国之日,罗归海不授将军的衔,才是最大的怪事!”
饭冢朝吾两翼包剿的战术,仅仅是留下几十具尸体。
看着天色已晚,罗归海说:“王连长和邱连长的士兵先撤退。栾连长,你的士兵负责断后,你的连队过桥之后,负责把双流河上的桥炸掉,让残余的日本鬼子饿死冻死!”
“轰!”
“轰!”
一座老式的石桥,炸得碎石满天飞。饭冢朝吾说:“所有的士兵,往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