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憋闷和那份对顾洲远愈发浓厚的探究欲,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侧身让开了道路:
“顾县子、苏公子苏小姐言重了!本官亦是职责所在,例行询问罢了,既然情况紧急,自然以太后凤体为重!请——”
他抬手示意,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顾洲远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针锋相对的局面从未发生。
他对着萧烬寒微微颔首:“萧指挥使恪尽职守,顾某佩服。既然如此,我等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一夹马腹,率先通过城门洞。
熊二等人立刻跟上,警卫排士兵们经过萧烬寒身边时,眼神中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蔑。
苏沐风驾马经过时,他对着萧烬寒拱了拱手,算是全了礼数。
苏汐月则重新围上了围巾。
而被押解的突厥右王咄苾,在经过萧烬寒身旁时,更是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嗤笑,用突厥语低声咒骂了一句,大意是“没用的蠢货”。
萧烬寒站在原地,看着顾洲远一行人在禁军的簇拥下消失在京城宽阔的街道尽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顾洲远……”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此人的难缠。
遇事不慌,不急不躁,心思和应对远超常人,绝非寻常武夫或弄臣可比。
“我们走着瞧!”萧烬寒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带着御风司的人马迅速消失在另一条街道的阴影中。
他绝不会就此罢休,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摸清这个顾洲远的底细!
而顾洲远,在踏入这大乾帝国权力中心的第一刻,便以一种看似低调、实则强硬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到来。
京城的这潭深水,因他的投入,必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巍峨的宫墙在眼前逐渐放大。
朱红的宫门、鎏金的铜钉、持戟肃立的禁军侍卫,无一不在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与深宫禁地的森严。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在宫门前,众人下马。
为首的禁军将领对顾洲远拱手道:“顾县子,按宫中规矩,您的随从护卫需在宫外等候,已为他们在皇城驿馆安排了歇息之处,您可随末将入宫面圣。”
顾洲远眉头微蹙,他倒不担心自己,但熊二他们带着突厥右王,留在宫外难免节外生枝。
果然,熊二闻言,铜铃般的眼睛一瞪,就要发作。
他们此行护卫顾洲远,岂能让他孤身入那龙潭虎穴?
顾洲远却摆了摆手,淡然道:“熊二,你们在此休息,将人给我看好了。”
他目光扫过被严密看管的突厥右王咄苾。
熊二虽然不情愿,但对顾洲远的命令从不违抗,瓮声瓮气地应道:“是,少爷您放心!”
顾洲远看向苏沐风,低声道:“苏兄,熊二他们性子直,我怕他们应付不来宫外的麻烦,尤其是那个萧指挥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可否劳烦你,随他们一同去驿馆,帮忙照应一二?”
苏沐风立刻会意,点头道:“顾兄放心入宫,外面交给我。”
他深知京城水深,顾洲远初来乍到,手下又都是直来直去的汉子,确实需要有人周旋。
顾洲远朝苏沐风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对熊二他们沉声吩咐:“听苏公子安排,等我回来。”
“是,少爷!”熊二等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带着绝对的忠诚。
安排妥当,顾洲远这才与苏汐月一起,跟着那名禁军将领,步入了那扇象征着天下权力核心的宫门。
“爵爷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路上,警卫排的兄弟忍不住担忧道。
即便是知道自家爵爷手段超凡,但是这陌生的京城,还是让他们感到巨大的压力。
他们走了不多一会儿,就见了好几波巡防队伍经过。
这般重兵驻扎的地方,爵爷纵然有飞天遁地之能,怕也难以施展出来吧。
“少爷说没事,那一定便没事的。”熊二摩挲着马鬃毛,信心满满道。
孙阿福强压下心中不安,点点头道:“我们把爵爷吩咐的事情办好便是,以爵爷的本事,这天底下没人能为难得了他!”
苏沐风眼角猛抽几下,这帮人,在青田县胡说八道也就罢了,怎么来了京畿要地,还这样口无遮拦?
“都别胡言乱语,别被你们爵爷惹祸!”他低喝道。
熊二等人准备押着突厥右王跟随引路的小太监前往驿馆时。
萧烬寒果然去而复返,带着一队御风司缇骑,挡住了去路。
“且慢!”萧烬寒冷声道,“顾县子入宫面圣,此突厥重犯,理应由我御风司接管,押入诏狱严加看管!”
熊二立刻踏前一步,如同一堵墙般挡在突厥右王身前,瓮声瓮气道:“这人是我家少爷抓的,少爷没说交给谁,谁也不能带走!”
他身后的十名警卫排士兵虽然没说话,但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眼神警惕,瞬间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那些御风司缇骑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萧烬寒被这群刁民给气乐了。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护卫,顾洲远到了京城还是一副无所吊谓的架势,他手底下的这些人看起来也都是些拎不清状况的刺头。
“放下武器,背身举手!”御风司一众缇骑抽出腰间佩刀,将熊二他们团团围住。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苏沐风连忙上前,对萧烬寒道:“萧指挥使,此人乃顾县子生擒的敌酋,是重要战利品,亦是顾县子之功绩证明。”
“如何处置,想必陛下自有圣断,在陛下明确旨意前,由顾县子的护卫看管,亦无不妥,指挥使何必急于一时?”
萧烬寒眼神锐利地盯着熊二等人,他看得出来,这些护卫绝非普通家丁,个个气息精悍,令行禁止,面对御风司竟毫无惧色。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的底气在哪里,但心中却对顾洲远生出些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