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澜城一年一度的动员大会上,司马姚每年都会以皇帝之尊露面演讲,因此在澜城是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一旁,医馆的十二人撞见心目中的英雄被新鸿帝揪着铠甲质问,话里话外都能听出赛恩斯的背叛,恨不得自己此刻瞬间从房间蒸发,生怕因为知道了此等秘辛而惹上麻烦。
但若直接把自己当空气而不跪拜吧,他们又实在担心近年来风评越来越小肚鸡肠的新鸿帝会事后追究他们的大不敬。
因此在种种考量下,十二人对视一眼,还是战战兢兢地跪拜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二人的声音提醒了司马姚——还有旁人看着呢!要注意形象!
他松开赛恩斯的胸甲,“嗤”地哼一声,双手附在身后,摆出帝王威仪地对十二人说:“平身,退下吧。”
“是。”十二人头都没抬,保持着身体对着司马姚一步一步倒退了出去。
十二人出去后,屋子一下就空旷了起来。还不待司马姚松口气,他又转头看见已经满头白发的木回风、沈知、窗边的段洛笙以及莫渺。
“又是你们!”司马姚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气昏了头脑,只想找赛恩斯算账,从而忽略了这些人。
“掩护我!”
惊吓使他的声音变得尖而细,鱼钩般地抛向门外,将他在门外待命的十名心腹一股溜拉进房间,挡在司马姚面前,护着他退出房间。
司马姚一边退,一边指着赛恩斯说:“带上这个叛徒,我们撤!”
司马姚才从入城一战处于下风的局势中撤出,当然不想那么快就与木回风再次交战。他更倾向于带着赛恩斯在城中寻找暗影卫的支持。
毕竟,燕云反了并不等于暗影卫也反了。
但赛恩斯却不理解司马姚在此时撤退的原因。在赛恩斯看来,司马姚手中有一千部二代机甲,是完全可以在这里活捉木回风的。
他劝说司马姚出兵澜城的目的本来是想利用他牵制住燕云,自己则率先一步来到医馆用手中的五部机甲活捉木回风,独占木氏心脏,独享永生之术。
只是他没想到木回风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有能人术士环绕在侧,竟使得他的手中的五部机甲全部惨遭落败。
但眼前这四人再厉害,又怎能与司马姚手中一千部二代机甲匹敌呢?这一千部机甲在数量上就足够碾压这四人了!
赛恩斯就连自己又被人揪着胸甲两脚离地了也不管,扯着嗓子向司马姚喊:“陛下!木氏之心就在这四人之间!机不可失,请您捉住他们!一旦有了木氏之心,永生之术便胜利在望!”
由于司马姚和燕云对峙的时候,赛恩斯光顾着一个人来医馆捡漏,所以他不知道燕云留了一百部初代机甲没有销毁,他更不知道这一百部对上二代机甲足以以一敌十的武装力量现在就在木回风手里。
因此无论赛恩斯如何情感充沛地请他与木回风一战,他都当作耳旁风,坚定不移地向后撤退,因为他知道自己暂时打不过木回风,还是先寻得暗影卫的支援为上。
只是木回风并不打算给司马姚撤退的机会,她兀地闭眼,操控三十部机甲将医馆围住,看着视线在赛恩斯与司马姚之间来回逡巡,问:“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晴知意的身体被封印在哪里?”
听到木回风的问题,司马姚那颗以为自己陷入了无路可走的绝境的心又活络起来。
“既然她有求于我,那我便有转圜的余地。我假意为她带路,实则将他引至暗影卫衙署,然后用我的国主令牌调动暗影卫暗杀她,岂不美哉!”
怀着这样的心思,司马姚假意妥协,故意做出垂头丧气、斗志丧失地与木回风谈条件:“我可以为你带路,也可以为你解除其上的封印,只求你能放我离开。”
司马姚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让木回风警惕地眯起眼睛。
就在木回风思考之际,视野中飞来一只蓝色的蝴蝶——这是江枫触发了手心的成功信号,这意味着燕云已经取得了所有暗影卫的支持,并且已经加入计划的执行。
于是,木回风不再迟疑,点头答应了司马姚带路的提议。毕竟有了暗影卫全体成员的加入,司马姚再无底牌可用,彻底沦为瓮中之鳖,即便离开医馆的封锁,也无处可逃。
就这样,司马姚一行人心思各异地出发了。
众人踏出医馆时,东方的天空阵逐渐揭去黑幕,熹微的天光从天际透出,一轮红日从远山后升起。
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温度在地表积累,向上升起一股小小的回风,盘旋着吹向高处的树叶。
清风拂过木回风苍老的面颊,如抚摸婴孩般温柔,她笑着跟在司马姚身后,如闲庭散步。
与之相反的是司马姚越走越如履薄冰,他头盔里的透明面板上不断滚动着二代机甲被击毁报废以及机甲操纵师被俘的消息,浑身冷汗频发。
他偷偷打量身后的木回风,神色轻松,显然不是她在操控机甲,暗中围剿他的部下,晴知意还在被封印着,显然也没有操控机甲的能力,能在澜城内如此大规模地同时发起袭击的还能是哪一方的力量?
司马姚想起好久没有出现的燕云,答案昭然若揭——燕云说服了暗影卫配合他。
为什么就连以往最忠勇的暗影卫也背叛了自己?
明明他才是新鸿国的国主,全国上下不都应该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才是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抛弃了她?
司马姚怅然若失地就地跪坐,不再挣扎。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哪条路可走,望向身侧的赛恩斯,眼神充满忌恨:别的人背叛他就算了,为什么就连自己最信任的赛恩斯也要背叛自己!
若不是他极力劝说,导致自己没做好全面的准备就贸然出击,自己现在就应该还在符户城内安享荣华富贵,哪会弄得这么狼狈!
司马姚越想越恨,咬着牙又从地上奋起扑到赛恩斯的身上,想和他同归于尽——毕竟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木回风和她身边的人,只能拿赛恩斯出气。
只是赛恩斯也出乎意料地不好惹,在司马姚扑过来的时候就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向司马姚刺去。
奈何两人都是刀枪不入的全副武装,谁都没有手上。
“陛下!陛下!冷静啊!”赛恩斯虽然嘴上不断求饶,但动作却绝不手软,一刀一刀地刺向司马姚铠甲上被段洛笙击裂的痕迹上。
司马姚才发现赛恩斯对自己的背叛,现下更是对赛恩斯心口不一的面貌感到极度厌恶,心一横,不管不顾地一个突进上前,抱着赛恩斯贴脸来了一记全力头槌。
“砰”一声,两具身躯一起轰然倒地,追求长生的两人瞬间没了呼吸,头盔裂开,露出两颗凹陷的头颅。
木回风最终还是没有从他们口中得到晴知意被封印的地点,只能和燕云一起带着暗影卫把整个澜城都翻了一遍,最终在暗影卫地下衙署里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四个封印点,依次解开了封印。
重新接上身体,恢复了自由身的晴知意第一次以实体的样子站在木回风面前,说:“你完成了对我的承诺,谢谢。”
“不用谢,留下和我一起建立一个新的机甲研究院吧,这一次是真的机甲研究!不高邪门歪道!”木回风搂着晴知意的肩膀说。
“不必,我要用梦境抹除这些人的记忆,收回所有传授给他们的机甲技术。我劝你也罢天宫机甲销毁了罢,这不该是人类掌握的技术,它会成为这世间的罪恶之源。”在晴知意那张铁制的面庞上,流露出曾经独属于人类的懊悔。
“不。”木回风不赞成地摇头,不过她理解晴知意这么想的原因,解释道:“这不是技术的错。它也确实提高了粮食产量不是嘛?”
“无邪恶的刀剑,只有罪恶的执刀人。新鸿国最初也只是想增加粮食产量,吃饱饭罢了。至于事态之所以会演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们人类缺乏克制贪婪的道德。”
“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会保留天宫机甲图,将上面的技术传授给可以克制贪婪的有德之人。”
一夜过去,大地上突然出现一座失忆之城,整座城银白如雪,干净透明。
燕云摸着脑袋从冰凉的街道上醒来,疑惑地望着周围,他摸着脑袋,疑惑地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明记忆中的自己上一秒还在书房里因为不知道如何增加粮食产量而一筹莫展,怎么这一秒就谁在了大街上?
还没等燕云理清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双脚步蹒跚的脚。
对方拿着拐杖戳了戳燕云身上的铠甲甲片,问道:“听说你在想增加粮食产量的良策?我这边倒有个好方法,但只能传授给有德之人。”
错误的齿轮被暴力拆除,新的齿轮再次转动,让我们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