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护士的笑容收敛,语气变得公式化:“对不起,无可奉告。”
她垂下眼帘,按下打印键,将手中的登记单压回原位,再没抬头看谢雨眠一眼。
谢雨眠像被透明的隔离罩隔在了世外,她站在华丽的大堂中央,灯光照在她脸上,却照不亮心中那团浓重的黑雾。她走出前厅,拨出福叔旧日的私人号码,可是却只听到了系统冰冷的回应,您拨打的号码已暂停服务。
她低头望着断线的通话界面,喉咙发涩,像吞进了一口霜雪。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
几天后,旧城区。
黄灰斑驳的墙体、锈迹斑斑的铁门和吱呀作响的招牌构成了这片城市的另一面。
谢雨眠拎着厚重的文件包,按着笔记本上标注的地址走到一家已经上了锁的工作室门前。门牌褪色,门缝之间堆着几张发黄的广告纸。门上新贴了一个红底白字的“招租”告示。
她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答,只能转头走向隔壁小卖部,向正在嗑瓜子的房东大妈点头示意。
“阿姨,请问……”她微微弯身,尽量温和地说,“原来这里的‘青禾设计工作室’是不是搬走了?我是……”
房东大妈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吐掉一颗瓜子皮,拉长声音答道:“‘青禾’啊?你说那个姓叶的女设计师?早搬咯,好几年啦,听说是出了国。”
谢雨眠心头一紧,仍不放弃:“您知道她搬去哪里了吗?或者有联系方式吗?我找她有点急事,关于……静园的项目。”
她的声音随着风流进小卖部,落在坐在门边嗑着瓜子的房东大妈耳里。
房东大妈正打着哈欠,听到“静园”两个字,指尖一顿,瓜子壳噼啪掉在搁脚的铝壶盖上。她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惊疑,嘴角咂了咂,随即恢复成不耐烦的表情,猛地挥了挥手:“不知道!搬走就搬走了,谁还管她去哪了?联系方式?早没了!”
她语速陡快,目光不敢与谢雨眠对视,咬着字,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躲闪:“这房子都空三年了!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谢雨眠望着紧闭的门锁,又看了眼那块显然被动过、重新上漆的门楣,心底凉意一点点蔓延开来。
她慢慢后退一步,眼神阴郁而警觉。这最后一条线,也被人悄无声息地掐断了。
当晚,谢雨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临时公寓。
昏暗的走廊里,声控灯时明时灭,头顶电线晃动发出微弱嗡鸣。她的高跟鞋踩在瓷砖上,一步一步,清脆却空洞。
就在她掏钥匙的瞬间,脚下一顿。
她低头,目光落在一只雪白的信封上。没有邮戳、没有署名、没有任何外**。
心口骤然一紧。
她迟疑地捡起那只薄得几乎透明的信封,手指触到封口的边角,竟感到一阵森冷的寒意顺着指骨蔓延到手臂。
门锁咔哒一声,她迅速闪身进屋,反锁门,一气呵成地拉上窗帘、打开客厅灯,确认四周安静无虞,才坐到餐桌前,将信封轻轻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A4纸,打印字迹整齐,宋体,冰冷得毫无感情:
“谢小姐,好奇心是毒药,能毒死猫,更能毒死……孩子。静园地下的东西,不是你该碰的。再往前一步,下次塞进门缝的,就不会是纸了。”
“想想萌萌在窗边玩拼图的样子。她很专注,很可爱,不是吗?”
话音仿佛在脑海中炸裂的同时,一张照片从纸中滑落。
谢雨眠下意识伸手去接,当她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居然是萌萌!
她穿着病号服,背对着镜头坐在医院病房窗边的地毯上,小小的身影正安静地拼着图画。窗帘半掀,午后阳光斜照在她柔软的发顶。
照片角落标注着时间正是今天下午。
而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今天上午,她才刚去看过萌萌!
她几乎是弹射般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冲到窗边,猛地拉开一道窗帘缝隙,朝楼下望去。
夜色压着街道,空荡的人行道上,一排车如影子般沉默地停着,仿佛藏着目光的怪物。
风吹动路灯下的树枝,树影斑驳,让他的心也一阵颤抖。
她的手无力地从窗帘上滑落,整个人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额头抵着膝盖,呼吸急促得像是被人捏住喉咙。
那张照片和威胁信从她指缝间滑落,纸面折痕嵌进地砖缝里,却无人去捡。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出事,而是因为对方盯上了萌萌。
这个敌人,不只是想毁掉她,更想让她失去她唯一的、最不能失去的东西。
她猛然坐直,抓起手机,指尖悬停在“顾胤深”那一栏拨号按钮上,却僵在半空。
两人之间那场发布会之后的沉默,那句“由我来承担责任”,还有他此刻正陷在那场董事会的风暴中心,重压之下是否还能抽身来管她的求救?
她用力摁灭了屏幕,长久闭目,再睁眼时,瞳孔里已不再是惊慌,而是掺着愤怒的冷厉。
敌人想让她退缩,但她偏不要。
……
另一边,顾氏顶楼董事会会议室,空气如钢丝般紧绷。
新闻画面仍在巨大的会议屏幕上滚动。
“顾胤深涉嫌非法代孕与跨国洗钱”、“证词曝光”、“顾氏信誉雪崩”,推送标题一条比一条骇人听闻。
秘书刚汇报完股价下跌8%的消息,张董和李董坐立不安,顾明玉冷眼旁观。
顾鸿涛低着头抿了一口茶,顾承霁则意气风发,趁热打铁般站起来将那份写满联署名字的提案贴在屏幕上。
他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诸位董事!顾胤深先生近期因个人家庭事务处理严重失当,引发滔天舆论,导致集团声誉扫地,股价持续暴跌,合作伙伴动摇,核心业务受阻!这充分证明其领导能力存在重大缺陷!我们不能再让一艘巨轮由不称职的船长掌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