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是死水一般的静,祁正右在门开的那一刻,心狠狠的紧缩了下。
他看着洛商司的背影,再看躺在床上的常宁,轻声推着沈贝儿进去,把门关上。
“商哥,贝儿来看看嫂子。”
祁正右把沈贝儿推到床的另一边,轻声说。
而这一刻,沈贝儿的眼泪已然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似断了线的珠子,停不了。
“洛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爱玩,嫂子知道我想出去玩,所以才生着病都要出去的,陪我一起在小镇上走,洛哥哥,对不起……”
“之前在凤山镇,我和嫂子遇到了一个算命的老先生,老先生说我和嫂子有灾,那个老先生说,嫂子是大灾,我是小灾,算命老先生让嫂子小心,我当时不相信,我很生气,我以为他是骗钱的,就没有跟你说。”
“对不起,洛哥哥……”
沈贝儿哭着说出自己的错误,边哭边抽噎,祁正右听着,再看常宁这毫无生气的一张脸,他想安慰沈贝儿却说不出话。
“对不起,洛哥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嫂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是我害了嫂子,都是我……”
“不是你。”
这一刻,那沉寂的人终于出声。
沈贝儿一瞬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坐在对面一直凝着常宁的人。
洛商司说:“是我的错。”
“我没有保护好她。”
“与你们无关。”
沈贝儿呆呆的,然后眼泪狂跳,看着这面容看不出一丝感情的人:“洛哥哥……”
祁正右看着洛商司,他从未见过洛商司这般模样。
很静,没有杀气,没有冷漠,就似静水一般,一丝波澜一点喜怒都没有。
他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他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情无欲的神佛。
这样的他让你从心底里感到恐惧,害怕,想要远离。
“商哥,我们先走了。”
祁正右说,然后轻声推着沈贝儿离开。
不喜欢也就罢了,不论发生任何事这个女人都和他无瓜,他可以心如止水,毫无涟漪。
但是,这是喜欢的,是他一直宝贝的。
可现在,自己喜欢珍视的东西就被人这么伤害,还就在他的羽翼之下,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接受?
不能的。
便如他,昨夜听闻沈贝儿受伤,他整个人都慌了,急了。
一坐上车便给沈贝儿打电话,给曾家人打电话,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沈贝儿面前,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
与此同时,他恨不得把那伤了她的人千刀万剐。
而在火急火燎去到医院,听医生说了沈贝儿的情况后,他心里很是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很严重。
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想把那些伤了她的人给剐了,狠狠折磨,这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沈贝儿只是这样的伤他便恨不得杀人,常宁是……差点死了。
这不是杀人就能泯灭心中怒火,恨意的。
不是。
即便把那些伤了常宁的人千刀万剐,狠狠折磨,让他们尝尽千般苦痛,也弥补不了常宁所受的伤和折磨。
而自己不能代替常宁承受这些,更无法让时光倒流,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样面对事实的无力,不得不接受眼前一切的无力。
这才是最折磨的。
门轻声关上,祁正右推着沈贝儿离开。
病房里不需要有旁人在,他们不需要人打扰。
“祁哥哥,怎么办,我感觉嫂子快死了,我好害怕,祁哥哥……”
沈贝儿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但她依旧哭,眼泪不停歇的往下掉,掉的祁正右无可奈何的叹气:“常宁不会死,有商哥在,他不会让常宁死。”
“我们现在去问问医生常宁的情况。”
沈贝儿这样,只有医生能让她暂时的停下不掉眼泪,而他也想知道常宁到底伤的如何。
一听祁正右这话,沈贝儿眼泪瞬间便止住,当即说:“好!去看医生,我们现在就去看医生,问嫂子的情况!”
不一会,两人便去到医生办公室,问常宁的病情。
而问完后,两人都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然后,猛然间,沈贝儿一巴掌大力的拍在轮椅扶手上,怒声:“是安瑶!”
“她知道嫂子怕虫子,所以她跟周妤锦说,周妤锦就故意放虫子来吓嫂子。”
“不!她们是放虫子咬嫂子,嫂子那么害怕虫子,她们竟然还放虫子去咬嫂子,还有老鼠,还故意让嫂子受伤流血,让那些虫子去吃嫂子的血肉,她们简直丧心病狂!”
“她们这种人怎么不去死!”
当听见医生说常宁身上多处摔伤,多处软组织受伤,失血过多,还被咬伤时,沈贝儿立刻问是什么咬伤,医生说是毒虫,疯鼠,沈贝儿简直当场就震惊了。
最怕的东西来咬自己,还吃自己的血肉,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恐惧?
而当时,嫂子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她该有多害怕?
沈贝儿不敢想,一想心便颤。
她手指抓紧扶手,眼泪含着愤怒再次在眼眶里打转。?周妤锦和南瑶不是人!
那两个人就是禽兽,是毒蛇猛兽,是没有人性的东西,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她们就不该存在!
沈贝儿想着就气,恨不得把那两人都砍了,把她们的皮肉削下来,一片片拿去喂狗!
可是,她再生气又怎么样呢?
她就算是把周妤锦和南瑶的血肉削下来喂狗又能怎么样呢?
她能改变什么吗?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嫂子被她们这么折磨,差点没命,她的身体,心,都受到了不可磨灭的损伤。
这不是周妤锦和南瑶能弥补的。
即便她们死一千次,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
这一刻,沈贝儿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在病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看见里面的情景,感受到里面的气息,她会那么的难受。
因为,洛哥哥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很想杀了那两个人,用尽千万种方法折磨那两个人,却都无法弥补常宁。
哪怕是一点的伤害。
沈贝儿低头,眼泪无声的掉下。
“还是我……”
“还是我的错……”
“本来嫂子怕虫子的事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因为我,大家才知道嫂子怕虫子。”
“他们利用了这一点来伤害嫂子。”
“对不起……”
沈贝儿捂住脸,滚烫的泪水无尽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