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妃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想去?”
“恰恰相反,”沈茹茵说,“我不想这时候往北境军去。”
“如今这时候,我当然是想留在京城帮姑姑。”
“而且,”沈茹茵顿了顿,“我若往北境军去,的确能稳定下局面,但如今的北境军于我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如今对它还有执念,还在于它是沈家的根基,是我爹、祖父他们曾在的地方。”
沈皇后面上的神色变得怅然,很快又定下心神,做出了眼下最合宜的选择:“我也不建议你此时往北境军去,若能拿下这世上最高的权力,你何处去不得。”
沈茹茵正好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世界上,权力在手,她想要的有什么不能拥有呢。
姑侄俩意见一致,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沈皇后索性指着桌面上没分类好的折子同沈茹茵道:“今日这样多折子,你来帮我一块儿整理整理,总得赶在陛下来前摆放好。”
沈茹茵还想着要不要回绝,抬眸就看见了沈皇后别有深意的眼神。
沈茹茵心思一转,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步步试探总是从小处做起。
“那我帮姑姑摆放。”
沈皇后和沈茹茵配合默契,一个翻看提醒,一个准确摆放。
皇帝进来时,她们的摆放已经到了末尾。
皇帝看了片刻,等到她们摆放完折子,相视一笑时才上前:“今儿怎么叫茵茵来帮忙了?”
沈皇后说:“今日折子多,叫其他人来帮忙,我不放心,还好茵茵在,就叫她给我帮着做了个跑腿。”
皇帝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沈茹茵正打算退出去,就发现皇帝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舅舅?”沈茹茵装作懵懂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没发现什么不对,“可是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皇帝回过神来:“只是发觉茵茵长大了,可以帮着舅舅分忧了。”
沈茹茵不知道皇帝又哪根筋搭错了,看似小声嘀咕一般的说:“舅舅你这话说得,好似我以前就没帮你分忧,全是给你添麻烦似的。”
皇帝看着她灵动的眼睛,一时失笑:“好好好,是舅舅说错了,茵茵一向很可靠。”
“只是今日舅舅才发现,你除了在带兵上,也有别处可以帮得上舅舅的。”
“有吗?”沈茹茵歪头,“既然舅舅觉得我能行,尽管同我说。”
皇帝指了指面前的折子道:“以后皇后忙不过来时,你就跟着她替寡人整理折子吧。”
“啊?”沈茹茵先看了沈皇后一眼,又挪向皇帝,“不是今儿临时帮着做一次?”
皇帝道:“不是你方才说得,寡人尽管同你说?”
沈茹茵小脸鼓了鼓:“那……也行吧,但要是我做得不好,舅舅可别生我气。”
“怎么会,”皇帝说,“只是帮着摆放,能出什么大事。”
沈皇后垂下眼睑,掩住其间笑意,将最要紧的折子放到皇帝手边:“陛下先瞧瞧这些。”
他们看起折子来,时不时还要讨论几句,沈茹茵就起身出去了。
往后好些日子,大都如此。
眼看是年节里,朝中大臣还以为死了那么多皇子,今年宫中说不准会停年宴,不想还是照常办了。
要说这年宴上叫人最吃惊的,还得是盛装出席的九皇子。
他脸上敷了粉,原本的伤疤不怎么能看得出了,但人却似乎消瘦的厉害。
皇帝原本是想显摆显摆这个唯一剩下的成年儿子,叫朝中放心,这会儿看来,反倒是他自己不能安心了。
好在宫宴上没出什么岔子,到该出宫时,皇帝特意留了九皇子说话。
沈茹茵和沈皇后叙话,耽误了一点儿时辰,再出宫时,就落到了后头。
好在她不着急,便慢慢等着,哪知道这一等,就有些走不了了。
“郡主,”大孙内侍亲自到了沈茹茵的马车边,“皇后娘娘请您往她宫里去。”
“现在?”沈茹茵看到他脸上的焦急,同卫瑛道,“我瞧瞧去,你跟娘和哥哥一块儿。”
说完,沈茹茵就下了马车,重新进宫。
宫中有雪,雪地里人少,大孙内侍也敢同她说怎么回事了。
“陛下见九殿下时出了点岔子,陛下如今晕过去了,皇后娘娘怕有人在此刻起坏心,请您在宫中坐镇。”
沈茹茵皱起眉:“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好好同我说说。”
大孙内侍犹豫片刻道:“九殿下瞧着,像是犯了癔症,一会儿求陛下,一会儿又连陛下都不认得,故误伤了陛下。”
沈茹茵要是还听不明白,那就枉费她这聪明的脑子了。
都用不着走到跟前,九皇子这就是瘾犯了。
沈茹茵去到皇帝宫中,九皇子妃正在垂泪,听见响动抬头发现是她,眼中立刻爆发出希冀的光彩。
在她要上来同沈茹茵说话前,大孙内侍不着痕迹的挡了一下:“郡主,皇后娘娘说了,你来以后,直接进去就成。”
沈茹茵依言进门,发现皇帝已经醒了,眼睛只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那手却一直握着沈皇后的,不曾放开。
“茵茵来了,”沈皇后叹了口气,叫她近前,“小九用药过量,起了依赖性的事,你可知道?”
沈茹茵自然说不知道:“我好些时候不曾出宫,已许久不曾见九哥了,今日在宴席上,看他瘦成那样,我还有些惊讶呢。”
沈皇后看向皇帝:“这几个月茵茵都在咱们跟前呢,哪儿能知道小九的事,还不如问问小九的身边人。”
皇帝闭了闭眼:“宣九皇子妃。”
一旁内侍赶紧去传话,沈茹茵做出要走的姿态,被皇帝叫住。
“不急,茵茵也留下来听一听。”
“寡人到时候,还有事要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