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茹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将军,叙旧的事大可不必,当下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失踪的两万大军?”
“咳咳咳,”大将军一连串的咳嗽出口,随后道,“不瞒钦差、沈将军,那两万大军已经有消息了。”
“他们是中了埋伏,才失去了踪迹,我军得到消息后,已经派了人前去救援。”
“两位若是迟一两日到,想来他们便已经回营了。”
沈茹茵挑了一下眉,没说话,转头看向钦差。
钦差到底是皇帝的心腹,听得这话后,第一反应便是:“两万大军失踪小半月都未能寻到,陛下派了我与沈将军来襄助,就突然找到了?”
大将军道:“这也是说不准的,两万人失踪,不止京中担忧,我北境军上下,这些日子也难以安寝呐。”
钦差哼了一声:“此事大将军可上禀陛下了?”
“人还未归,尚未禀报,”大将军缓缓道,“原是想请两位稍作歇息,等人回来了,就第一时间给两位送去消息的。”
若从京中出来的,是乐于享受,容易被糊弄过去的大臣,那肯定会按着北境军的安排,先去休息。
毕竟,都奔波一路了,如今用不着自己做什么,好结果就会直接送上门,何乐而不为?
可惜来的是沈茹茵和如今这位钦差,沈茹茵对外一向什么也不惧,这位钦差也不是任人哄骗的傻子。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大将军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还请派人领路,我与沈将军要亲自前去,才能安心,”说完,钦差顿了顿,“沈将军意下如何?”
沈茹茵回他:“自当如大人所说,人命关天的事,早些办妥当,才能心安。”
大将军这才指了赵将军领路。
沈茹茵两人说了句告别的话,转身就走。
留下陪着大将军的中年将军不平的说:“不就是从京城来的吗,也太嚣张了吧,这明明是咱们北境军的地方……”
“住嘴,”大将军看他一眼,“好好把人送走,别出了差错。”
话是这么说,可有时候差错这东西,不是说不出就真能不出的。
钦差感受或许还不够明显,但沈茹茵却清楚得很。
一支队伍被围困了这么久,有再好的生存能力,必然也会产生折损。
这支被接回来的队伍,虽然没两万人那么多,但也不差多少。
他们看起来有些疲惫,精神状态却还不错,并不像被围困已久的模样。
尤其是这队伍里的马匹都被伺候得很好,油光水滑,可见草料充足。
当天夜里,北境军为沈茹茵两人接风,也为两万大军的归来而庆贺。
沈茹茵直接拒绝了饮酒之事,钦差也没几口就做出了不胜酒力的模样。
当晚,钦差就找上沈茹茵:“沈将军,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是不对,”沈茹茵说,“他们要是真如信上说的,被围困了那么久,至少不该剩下这么多马。”
“军中马匹要紧,但人都要饿死了的时候,马匹就是最能得到的口粮。”
“钦差大人,你觉得他们连马匹都养得这么好,却这样久都传不出信来,可信度有几分?”
钦差猝然起身:“沈将军你是说,这或许是北境军特意做的一个局?”
“可为什么呢,做这么一个局出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沈茹茵说完,又补了一句,“还有,大将军坐镇军中,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在我看来,也很有问题。”
听她这么一说,钦差的脸色一变再变,站在那儿对着沈茹茵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开口:“沈将军可能借一队金乌军给我?若叫北境军替我守夜,恐怕我夜里都不敢闭眼。”
沈茹茵答应下来,也劝他:“我只是心有怀疑,这么一说,或许是猜错了,大人莫太过放在心上,否则冤枉了好人,这就不合适了。”
钦差不住点头:“沈将军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茹茵觉得,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心里有数的样子,但谨慎无大错,惜命更是一件好事。
谁叫这北境军军营上上下下都看起来这么奇怪,叫沈茹茵都快要忍不住探究的心思了。
沈茹茵点了几个金乌军跟着钦差回去,自己正打算歇下,就听人来禀报,说大将军在营帐外,想见她。
“请,”沈茹茵端正的坐在主位上,看白天还咳得厉害的大将军,此刻褪去病容,走动时没半分受影响的模样毫不意外。
大将军冲她拱了拱手,了然道:“果然没瞒过沈将军。”
“大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沈茹茵抬眸看他,“大将军夤夜前来,该不会是有什么白日里不能说的秘密要告诉我吧?”
她话音落下,大将军就肯定道:“的确是有。”
“哦?”沈茹茵脸上写满了兴味。
见她没主动发问,大将军索性直接开口:“不知沈将军对老信侯知道多少?”
沈茹茵转了一下手上的指环,口中随意的答道:“那是我爹,大将军觉得我知道多少?”
“是我问的不对,”大将军改口又问,“沈将军对老信侯的死知道多少。”
沈茹茵心中一动,猛地抬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板着脸:“想必沈将军知道的消息,是老信侯死在战场上对吗?”
“可我要是告诉你,老信侯是被人害死的,你信吗?”
“你在胡说什么,”沈茹茵同这位大将军一向没什么交情,自然不可能相信,“若我爹是被害死的,你当年怎么不说,这么多年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自然是从前我没这个能耐,”大将军叹了口气,“害死老信侯的,是捅破了天才能对付的人,我说也无用。”
“而且,沈将军你们一家在京城,我不曾见着人,如何告诉你们?”
沈茹茵换了一脸嘲讽之色:“大将军这意思,是觉得驿站不能送信,还是这些点从北境军退役的老人没有能帮着捎信的?”
她嗤笑一声,拖长了声音,慢悠悠的道。
“还是说,大将军觉得,你现在有了可以捅破天的能耐了?”
说话间,沈茹茵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利剑微微出鞘,让此刻的沈茹茵显得危险十足。
“让我猜猜,大将军你该不会是带着北境军干了什么叛国的勾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