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玄这一句誓言,说得掷地有声,带着罕见的郑重和坦然。
执失烈听完,愣了一瞬,随即仰头大笑,豪气冲天。
“好,好啊!”
执失烈抬眼,望着李北玄,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意:“说实话,听你这话,我是真高兴。”
“不过……”
执失烈话锋一转,眼神莫名其妙地认真起来。
看着李北玄的双眼,认真道:“我还有个小心愿。”
李北玄听得心一紧。
毕竟他现在,还沉浸在刚刚的沉痛里。
一听这话,顿时以为老头子又要托孤、又要设局、又要交什么遗言。
连忙坐直了身子,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紧张。
“你说。”
李北玄坐直了身子,严肃道:“您尽管说,什么事我都答应。”
而执失烈盯着他看了片刻,笑意更深了些。
随后,忽然语气幽幽地道:“叫我一声爹。”
李北玄:“……啊?”
“我说,”执失烈一本正经地重复道,“你叫我一声爹。”
屋子里安静了。
李北玄死死盯着执失烈,脑子里全是问号。
而执失烈点点头,目光忽然变得复杂。
半晌才悠悠地叹了口气,眼神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叹道:“唉……你说你这小子,身边姑娘不少,老丈人也是一大堆。”
“赢世民、姚简、许晋……咱就是说,你老丈人太多了,我想当第一个被你叫爹的,行吗?”
李北玄:“……”
看着执失烈认真的表情,李北玄彻底傻了眼。
整个人呆坐在原地,跟雷劈了似的。
这特么啥跟啥啊?
之前咱们走的不还是正剧风吗?
你这是干啥呀!
李北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执失烈见状,顿了顿。
叹了口气。
假模假样地摇头感慨:“你说说,我这人都替你大老婆扛罪名背骂名了,为你铺好了路,你叫一声爹怎么了?”
“我这也不算白要,我可是有功有苦,凭本事挣的!”
而李北玄听完,顿时一时语塞。
叫吗?
不叫?
叫了,好像有点丢人……
毕竟他李北玄堂堂一国储君的未婚夫,怎么能随随便便叫人爹?
可要是不叫,好像又真的对不住刚才那番肺腑之言。
而且,这老头刚刚都把命豁出去了。
自己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确实太不是东西了。
想到这里,李北玄内心翻江倒海。
而执失烈继续叹了口气。
一边笑的肠子都快打结了,一边继续保持着幽怨的表情,对李北玄道:“你要是实在叫不出口……那也行,我认命,唉……老命都搭进去了,爹字都换不来,我也就这么个命吧……”
“……”
说到这里,李北玄实在听不下去了。
拍案而起,“您这演技收一收!”
说完转身就走,披风一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但刚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一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
忽然猛地转身,站得笔直。
一脸正经,大声喊了句:“爹!”
声音之大,大到连门外的守卫都愣了一下。
而执失烈整个人当场一愣。
脸上的幽怨还没来得及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你来真的?”
执失烈嗓音都飘了半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我、我刚才逗你呢!”
然而,李北玄却一脸诚恳地望着他。
表情庄严肃穆,仿佛刚刚进行了人生中最伟大的一次告白。
“但我是认真的。”
李北玄挺胸抬头,加大音量:“爹!”
执失烈“……”
看着李北玄一脸坚定的样子,执失烈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只觉得这小子脸皮之厚,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份震惊中缓过来。
站在牢门口的李北玄忽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点狡黠,一点狞光,甚至还有一点……狗腿。
见状,执失烈心里一紧。
一股莫名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在战场厮杀多年而练就的本能,顿时让执失烈警觉起来。
他猛地起身后撤,双手挡在面前,厉声道:“你小子别笑得这么瘆人,你、你想干嘛?”
然而,既然这句爹已经叫出口了,李北玄非得让它回本了不可。
看着执失烈一脸警惕的样子,李北玄嘿嘿一笑,搓着手重新回到了牢房,一屁股坐在执失烈身边,没大没小的一搂他的肩膀:“爹啊,你是我亲爹不?”
“不是!”
执失烈立马反驳。
而李北玄眼睛一眯,笑得特别真诚,语气却特别不怀好意:“那我不管,爹就是爹,说了不能反悔。”
闻言,执失烈脸都绿了。
猛地想站起来,甩开这不要脸的家伙。
可刚动了动膝盖,就被李北玄一把按住。
“别急啊爹,你听我说完。”
李北玄笑得一脸灿烂,“你看我叫也叫了,还是你让我叫的,那我现在是你儿子不?我归你管不?那你说这当儿子的有难处,是不是得帮一把?”
“……”
执失烈再次往后缩了半步:“……你有难处?”
而李北玄一本正经:“不是,是我有个学生,姓马,叫马彼德,是锦衣卫镇抚使马统的儿子,你知道不?学问不怎么样,家里也没背景。”
“眼下科考将至,我寻思着他也二十来岁了,要是没人提携,将来怕是半步难行,只能去百户所当个小旗,我心里这个愁啊……”
“但你说巧不巧!”
李北玄猛地一拍大腿,把执失烈吓了一个哆嗦:“我现在有了你这么个好爹!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注定,我那学生有贵人相助?”
执失烈:“……”
什么勾八贵人相助?
这不是打蛇随棍上吗?
我帮你也就算了,帮你大老婆也捏着鼻子帮了,干嘛还要帮你学生解决就业问题?
还特么要帮一个叫马彼德的学生?
他马彼德!
“给我滚出去,我没你……你没我这个爹!”
执失烈冷着脸说道。
而李北玄赶紧给他倒酒:“哎呀爹,您这话说得伤人了,咱们爷俩这刚亲上加亲,哪能一言不合就断绝关系呢?”
一边说着,李北玄一边殷勤地把酒杯往执失烈手里一塞。
又自己斟了一杯,娴熟的仿佛已经在这牢房里安了家。
而执失烈见状,更是咬牙切齿:“李北玄,算我求你了,你要点脸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