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商太医话音落下,云贵人忽地剧烈咳嗽起来,她下意识捂着肚子,愈咳愈烈,仿若要将整颗肺都咳出一般。
她颤抖着身体,摇摇欲碎,周围人却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全都无动于衷。
待她稍稍缓过气来,那如死灰般的面庞上,眼眸中暗藏着死志:
“是我妄图混淆皇家血脉,柳妹妹只是受我胁迫,才应允助我。”
“不,你不想。”
和尚温和的声音,似恶魔的低语,洞悉着人心底最想隐藏的一切:
“你要真想混淆血脉,就不会让沐瑶在你背后狠狠推你一把。”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是真怕连累到你的这些好姐妹们,还是你怕万一事发,想保护那名叫‘小五’的男宠?”
“你放过他!”惊恐害怕一瞬间直冲天灵盖,云贵人失控地吼了出来。
“好的。”
和尚一点不受影响,微微一笑,点头应下。他看向面前跪着的太医,声音低柔地嘱咐道:
“商太医,记住,从今以后,从你嘴里,只有云贵人怀有一个月有余的身孕,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温柔的声音似是催命符,商太医冷汗直流哪敢说个不字,连连磕头表明自己听话。
在和尚抬手示意他可以离开后,商太医立马像是有人追着他,要踹他屁股一样,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云贵人不信面前和尚会这般好心。她们本来有二十四人,就因为对方一句话,皆靠着杀死同屋姐妹才能活着来到这吃人的皇宫。
这和尚根本就是个恶魔!
和尚微微笑着站起身,完全无视云贵人脸上紧张的敌意,一脸无害地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云贵人:
“你安心养胎,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到了月份,我要看着这孩子完好无损的出生在这世上。”
云贵人一见香囊,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还好吗?”
“目前自然是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听话,你们一家三口会有齐聚的一天。”
云贵人摸着香囊上绣的白鹤翅膀,低头不语。
和尚不再看她,将目光移向站在门边不敢多言的柳映雪身上。
“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吗?华帝可喜欢你送上的礼物?”
“我离开的时候,陛下笑声不断,想必陛下是非常满意的。”
“那就好。”
和尚脸上含笑站起身。
下一秒,柳映雪脸色痛苦地跪在地上,握紧拳头,咬紧牙关,随后她根本无法忍受身体此刻遭受的苦痛,躺倒在地,满地来回打滚。
“主……主人……我……错……了……,求您……饶……了……我……求……”
“错哪了?”和尚脸上笑意更深了些。
“不,不……知道……求……主……人……明……示……啊!!!我错了,饶了我!!!”
凄惨的叫声,混着呜咽的痛哭响彻整个宝华宫。
“我佛慈悲,可怜见的,日后你若再自作主张安排人去陷害瑞王世子,我就送你跟你的好姐妹团圆吧。”
“呜呜呜呜,我知错了,不会了……”
和尚刚还想说些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一句话也没留下,轻功一跃,跳上屋檐。
没跑两步,他又往偏僻的死胡同里跳了下去。
随着他身影进入黑暗中,整个胡同安静地仿佛从没有人来过。
……
顾鸣风将人安排妥当后,夜色已深。
这会,他刚在仆人服侍下准备就寝。
让伺候的人下去,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
本空荡荡伸手不见五指的上空,凭空多了一道呼吸。
顾鸣风的手刚摸到床边匕首上,熟悉的带着檀香味的手一只捂住他的嘴,一只压住他抓住匕首的手腕。
“是我!没有时间了,我长话短说。”
“近期你不要进宫了,避不开直接找商太医装病。中秋节要去也要等我回来再说。另外,卫道人又向华帝提了辞行一事,你不要掺和。”
“最好在我回来前,你一直呆在府里哪里也别去,什么事都不要管。”
“什么意思?!我凭什么听你的!”顾鸣风已知道来人是谁,浑身炸毛般地不爽。
黑暗里的访客叹了口气,
“我总不会害你的,你且信我一次。他走前跟我说过闻到了讨厌的气息,现在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访客说着,伸手朝顾鸣风脖子摸去,抓到他从小戴着的一颗硕大的东珠,扯到手里。
“什么他?你干什么!”
感觉到自己东西被抢,顾鸣风猛地跃起身,朝访客扑去。
但令人诧异的是,刚刚还在他床上的人竟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让他暴跳如雷的话:
“别小气,东西我先借用一下。哪怕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会让你如愿以偿。”
“滚啊!从小抢我东西,还总在母妃面前装可怜说我小气,明明是你抢上瘾了!说什么不会害我,我信你个鬼!你个大骗子坏得很!”
没有抓到人,顾鸣风气得大声吼骂。
这动静惊动了门外伺候的人,纷纷以为有刺客闯了进来。
一进来,他们却只看到他们世子一个人半跪在床上。
顾鸣风眼角含泪地边捶床,边骂骂咧咧。
这晚,瑞王府的人都知道自家世子晚上做噩梦,还被吓哭了。
……
斐曦失魂落魄地回到前殿内。
她沉着脸,一脸凝重又带着丝惊恐的表情让趴在地上的人,心情都沉重起来。
“大师姐,怎么了?这座神庙的人真的都死了吗?”木清凤艰难抬起头,焦急的问话里藏着一丝都听得出来的恐惧。
就在斐曦离开的这段时间,秋老板三言两句,便拉回拉婄的理智。
从拉婄口里,众人知道了,她在后殿内看到了一群烧焦的尸首。
“翁主,除了看到那些烧焦的尸首,您可有找到怎么让大家离开这里的办法?”秋老板没心情管什么尸首不尸首的,动弹不得、任人鱼肉的滋味太难受了。
斐曦走到小师妹身边,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答案一直在秋老板你身边,你何必问我。”
斐曦的话,引得众人目光都朝秋老板看去。
秋老板的身边,指的是谁,舞姬拉婄?
“亚罗王子,你既然已经醒了,没什么想说的吗?”安抚地摸了摸小师妹的头,斐曦抬起头,看向秋老板身边一直装昏迷的人。
亚罗王子趴在最边上的角落,一直不做声像是晕了过去,是以众人几乎都忘记了这么个人。
“我……”
“你什么时候醒了?没错!我怎么忘了。这个神庙是你们乌斯国举办乐舞节的地方,别人不清楚,你身为王子肯定知道这个大殿是怎么回事!”
心智单纯的亚罗王子被斐曦一戳破装睡的事,便再也没法淡定。
这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几乎个个都是狠人,他一时应激地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全往外掏:
“你们别看我!我也不清楚。每年都是大祭司主持的乐舞节,我跟父王只是来走个过场。”
“哼,花言巧语!亚罗王子,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若是我手下发现我一直没有回去,届时整个乌斯国会如何,只怕会是你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哪怕不能动弹,于恒嚣张的态度一点没变。
“你!”亚罗王子气得拳头紧握,青筋直冒,但他又不敢说些什么。
软弱的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办,这一想,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些异样的地方:
“这大殿……我记得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那会我很小,不想看神女们跳舞。偷偷拿供奉给女神的供品给一个小妹妹吃,就躲在那根柱子后。”
亚罗王子努力移动手指,指向于恒那边柱子后的壁画:
“那会这边壁画挺吓人的,不是现在这样。小妹妹当时看了一眼,都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