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清亡了以后，皇宫中那些太监宫女都被解放了。
宫女们还能嫁人生子，而太监们是真的无处可去，身体的残缺让他们早就失去了男人的自尊，也导致了身体病弱。
郑灵原本叫小灵子，因为他的嗓音像极了百灵鸟，至于在入宫之前他是谁，因为年幼，早已忘却，只记得自己姓郑。
因此出宫后，他给自己改了名字，郑灵。
靠着之前认的干娘的手艺，他在出宫后，开始接些绣花的活计，和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太监一起生活。
但即便没了奴才的身份，郑灵仍旧改不了一些长年累月的习惯。
人的脊梁，不是说能挺直，就能永远挺直。
但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到来。
尤其是，他还能上学堂，更是让他觉得，如今的日子太美好了。
虽然性格依旧谨小慎微，平日里不敢大声说话，但郑灵每天都是笑着醒来。
他喜欢如今的生活。
直到干娘死了，被几个喝醉酒的年轻人活生生埋到土里，窒息而死。
白天笑眯眯跟他说着，为他去学堂报了名的干娘，晚上就去世了。
郑灵只觉得人生像是宫里那座大座钟，钟摆每次摆到最高，都要很快跌到低谷。
他浑浑噩噩，只能拿着干娘生前没绣完的牡丹手帕睹物思人。
*
方星华其实也没做什么极其恶劣的事情，他只是嘴巴大，爱背后编排人。
平日里，郑灵的翘手指的小动作和细声细气，包括总是弯腰驼背的样子，像极了家里的长姐。
再加上他白净弱气的清秀样貌，方星华和林献有一样的猜测。
不会是和戏文里一样，女扮男装来了学堂吧？
有了怀疑，他平日里就格外关注郑灵，让他发现了一个新的疑点，郑灵从来不会去男厕所。
一次约着好友们吃饭，他喝多了以后，无意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当时同行的就有章晋，当然还有徐奈。
方星华看见郑灵的尸体后，之所以脸色大变，也是因为心虚和震惊。
他没往太监那方面猜测。
霍冠等鬼老太消失后，才试探着往外走，来到隔壁，看着惊恐的徐奈：“说说吧，你在那天，看见郑灵死后，为什么那么害怕？”
徐奈被绑在椅子上，早就试过，根本无法挣脱，他祈求地说：“我说，我都说，你听完后能不能放我离开？”
“哆哆哆。”
敲门声响起。
徐奈离开大声呼救，一名学生走了进来。
“霍老师，你竟然绑架学生！”
徐奈高兴的情绪瞬间冷却，来人是同样是交换的学生，名叫和玉宸。
和玉宸话里虽然是质问，但语气却是吊儿郎当，和打招呼一样，没什么情绪。
霍冠瞥他一眼，没有被发现的惊恐，他当着和玉宸的面，拿出锋利的小刀，在徐奈的脸上比划。
徐奈陷入绝望：“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和玉宸轻轻笑了一声，“呵呵，确切来说，我们确实是一伙的。”
霍冠不搭理他，继续逼问徐奈。
徐奈恐惧之下，心神崩溃，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我只是想要威胁一下章晋，那家伙杀了人，第二天还和没事人一样，我只是很缺钱，没想到他直接跑回了老家。”
“郑灵的家离我家不远，前段时间，我只是看不惯他被欺负，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谁曾想，第二天他就死了。”
“我怕他是被那群杀人凶手们害死的，也担心郑灵说出了我的名字，我怕被报复。”
霍冠问他：“杀人的除了章晋还有谁？他们杀的是谁？”
徐奈：“我不认识他们，但有两个同校生，在今天被红线缠死了。”
“他们杀的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老太太，偶尔会出现在我家那一片。”
*
林献看着老道士，猜测道：“难道您是眉丹道长？”
眉丹道长点头，捋了捋胡子，“不错。”
林献反问，“既然如此，那您肯定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哪还需要我自己说？我自己都不明白呢。”
眉丹道长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林献，这一看不要紧，竟然让他发现眼前之人面相奇怪。
“你是人是鬼？你不该活着呀。”
林献生气地白了他一眼，“你骂人干什么！”
他绕过这个胡说八道的道士，他现在只想回家，因为他有些害怕——这个世界有鬼，而他竟然还写鬼故事。
再想到前段时间，翟编辑说的，《古镜怨》的剧情在现实中上演了。
林献现在只想钻到被窝里，好好睡一觉，不去想现实世界里的神神鬼鬼。
眉丹道长又去拦他，被一只微凉的手臂拦住。
“你看不懂人脸色吗？”
林陌冷冷地看着眉丹道长，林献先是一喜，又是一惊。
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林献看了看没有太阳的灰蒙蒙天气，抖了抖，哥哥不会是鬼吧？
他只害怕几秒，就恢复了冷静，就算大哥变成鬼，也还是他大哥。
林陌还不知道林献的怀疑，他觉得很烦躁。
一看到这个道士，他就觉得烦躁。
无论是道士的黄袍，还是他背后的包袱。
林陌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动着，轮船的汽笛声在他脑子里不断响起，他下意识不想让林献继续看着了。
林陌回头，对着林献说道：“弟弟，你困了。”
林献听后，突如其来的睡意涌来，他栽倒在林陌的怀里，被小心翼翼放到树下。
而身后的眉丹道长质问道：“恶鬼！安敢当着本道长的面迷人心窍！”
说着，解开包袱，拿出一把生锈的剑。
这是他在北方的一片荒野捡到的剑，剑身缠绕着无边煞气，仅仅是被剑蹭一下，百年道行的厉鬼都会受重伤。
这些年，虽然他潜心研究道术，可他资质平平，捉鬼降妖全靠这把锈剑。
林陌神情凝重，双目变得赤红，五官开始变得模糊，厉鬼的气势下意识爆发。
道长震惊地看着他的脸，“你不是那个学生的哥哥！”
“你竟然是！”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青城县就地动山摇了起来。
天空转瞬间变得漆黑。
一滴雨一阵风也没有了。
连居民们也感到心悸，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叫嚷。
鸡犬牲畜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西山崖附近的鬼怪们却发现了一件事。
西山鬼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