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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大秦哀歌 > 第693章 归化营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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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诏令,既维护了秦法的威严,又在株连范围上罕见地留了一丝余地,隐隐透露出初为人父者一丝极其克制、深埋于铁血之下的温情,以及对秦臻“怀柔固本”长远战略更深的理解和支持。

然而,王权的绝对性与秦律的森严,始终是他不可动摇的基石。

而当蔡泽带回赵国严词拒绝割地纳质、赵王偃叫嚣“邯郸城下见”的回报时,嬴政眼中的温情瞬间冻结,化为深潭寒冰。

他抚摸着腰间的太阿剑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赵人,自长平之后,脊梁倒是硬了些许。

也好,寡人便成全其求死之心。

传诏初一与阿福,密切关注邯郸动态,细作网全力运转,寡人甚至要知晓赵偃每一餐膳食。

待洛邑根基稳固,粮秣充盈,便是我大秦铁骑踏破邯郸之时!”

父爱是私域的光,是温暖;

而王权,是照耀天下的火,冷酷而永恒,必要时可焚尽一切阻碍。

章台宫的朝会上,姚贾因自备棺椁、视死如归震慑魏廷的事迹已被传为美谈,其强硬诡谲、以死相搏的外交风格深得嬴政赞赏,也标志着秦国对外“恐惧威慑”路线的确立。

然而,赵国的强硬和楚国的迁都避锋,也让殿中诸臣心头蒙上一层阴影,意识到统一之路绝非坦途。

与此同时,嬴政也宣布了洛邑关于“信义行动”初步成功及“归化营”运作情况的详细奏报。

这份矛盾冲突与融合希望的奏报,再次在朝堂引发了热议。

李斯盛赞此乃“攻心之上策,瓦解六国之根基”,认为当加大投入。

隗状则更关注巨大的耗费和潜在风险,尤其是间谍事件暴露的隐患,建议稳扎稳打,不可贪功冒进,对家眷甄别要“如履薄冰”。

待诸臣议论一番后,嬴政最终拍板:“少上造所奏方略及处置,皆准。

典客署需倾尽全力,打通一切关节,确保家眷接引之路畅通无阻。

至于耗费......”

说着,他的目光过治粟内史嬴辉和少府丞嬴永:“所需钱粮、人手,由丞相府统筹,少府、治粟内史协同筹措,优先保障。

此乃固本之资,关乎东疆百年安定,不可吝惜。

然,甄别务必从严,宁缺毋滥。

若因官吏疏漏懈怠,致细作混入,祸乱新地,主事者,无论何人,严惩不贷!”

他既看到了“信义”策略带来的巨大政治收益和长远利益,也保持着对隐患的绝对警惕。

扶苏的存在,让这份对长远根基的关注,更加深沉。

他甚至特意询问了奏报中提到的归化营蒙学进展。

而在咸阳宫的暖阁里,小小的扶苏在祖母们和乳母的精心照料下悄然成长。

华阳太后在他襁褓中放入一枚小巧温润的楚式玉佩,总爱用轻柔的楚语哼唱着楚地的歌谣,讲述着楚国的传说;

夏太后的爱则更为质朴温暖,她关心着孙儿的每一次吃饱睡足,每一次细微的成长变化,并亲手为其缝制柔软的襁褓。

嬴政偶尔的探视,目光深邃而复杂,饱含期许,却也不自觉地带着审视。

这个在楚韵秦律交织中、在祖母的溺爱与父亲的厚重期望下成长的扶苏,懵懂地感知着这个被权力与温情包裹的世界。

其性格的底色,仁慈、敏感、或许还有一丝优柔,已在无声的浇灌中悄然铺陈。

华阳太后对扶苏的“楚化”引导,夏太后的纯粹慈爱,与嬴政期望中那个“根植秦土、承袭法度、荫庇万民”的刚毅继承人形象,微妙地交织又潜藏着未来的张力。

扶苏无意识的咿呀声和挥舞的小手,牵动着咸阳宫最敏感的权力神经,为未来数十年的权力传承埋下了最初的伏笔。

.........

时间,推移至九月末。

随着“信义行动”在严格甄别和严密监管下持续推进,尤其是赵拓一家、以及后续几批韩魏降卒家眷成功团聚所产生的“示范”效应,使得归化营内逐渐增添了许多烟火气。

此刻,洛邑至巩邑的广袤土地上,景象已与月余前大不相同。

战争的疮痍,正被数十万降卒及其家眷组成的庞大人力所驱动的、热火朝天的建设浪潮逐步覆盖。

在萧何的精密调度和秦军郡县兵铁腕监督下,一座座规划整齐的新村落如同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夯土的号子声、伐木的斧斤声、搬运石块的喘息声,交织成这片新生土地上的主旋律。

归化营内成功团聚的家庭,如同希望的种子,被播撒到归化营这片新垦的土地上。

赵拓一家,分到了靠近洛水支流的一块地。

在萧何派来的老农指导下,赵拓和弟弟赵七挥汗如雨地清理碎石,为来年春播做准备。

赵母和赵七的妻子则忙着用芦苇、茅草和夯土建造他们的新家。

虽然墙壁粗糙,屋顶低矮,但当那块由秦吏颁发、用隶书写着“赵拓、赵七户”的木牌被钉在简陋的门楣上时,却让这土屋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一种踏实感,涌上这对饱经战乱与离散之苦的兄弟心头。

赵拓看着侄子侄女在屋前空地上追逐嬉戏,小脸上沾着泥巴却绽放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一种久违的、带着酸楚的暖流在他胸膛中激荡。

他默默地将分到的秦律放在新做的木塌上,尽管许多字还不认识,但他知道,守好这些规矩,就能守住这个家,守住那“二十亩田、五头牛”的承诺。

类似的场景,在各处归化营上演。

对“三年之约”的深切期盼,转化为了实实在在的、近乎本能的劳作动力。

随着一排排简陋却整齐的房舍成片建起,连接各户的、被无数双脚踩踏出来的土路纵横交错,一些萌芽状态的市集自然形成于交通便利之处。

有手艺的降卒用木头削制简单的农具、器皿,在营内市集进行交换;

妇人则拿出自己纺织的粗麻布或采集的山货野菜;

甚至有几个胆大的韩魏小商人,在获得秦吏许可并缴纳微薄税钱后,冒险运来了一些针线、陶罐等生活必需品。

交易虽简单原始,却充满了生存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