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研不想去三中，周衍也是。
白婉没辙，还是温青山出面，和周衍商量。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谈完后，周衍松口了。
温研等在门口，看见他出来第一时间凑上前，周衍垂眸看她。
他的眼神似从冰窖里拉出来一般，幽深晦暗，卷袭着无尽旋涡，四面八方压盖住温研。
只一瞬，又消失殆尽。
温研一愣。
她清清楚楚看见了眼神中明晃晃的占有欲，和极具侵略性的暗瘾。
“周衍？”温研不确定的喊他。
“嗯。”暗哑的嗓音，是从喉咙推出来一般，他错开眼，躲避她视线：“我们读三中吧。”
他喉咙动了动，等待着她的责骂哭泣。
谁知，温研只是轻飘飘一句：“好啊。”
周衍错愕：“你不是想去一中吗？”
“不对，我是想去有你的一中。”
周衍被震惊到失语，颤着眼睑说不出一句话，他垂落身侧的指尖动了动，落在温研校服下摆，勾手，虚虚扯住，自厌般开口：“到底为什么。”
温研听不懂，微仰头问他：“什么为什么？”
“我食言了……你为什么，不怪我？”
温研了然：“这算什么食言，从始至终，我想的只是和你相处的时间能多一点，仅此而已。”
她又说：“能一起在一中固然好，但三中也可以，一个学校就行。”
温研成长了，现在的她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流着泪说不分开，甚至能像小老师一样劝慰周衍。
“而且这样也好，你在三中，那我也努力考去三中，这种期待感也很幸福啊。”
周衍心中泛起的阵阵涟漪，顷刻间，涌成惊涛骇浪。
没忍住，他扯过温研，紧紧抱在怀里，手越收越紧。
心跳得很快，又在控制下慢慢缩紧。
亦如他此刻的心情，惶恐又不平静。
这大抵是梦。
他要小心一点，别把梦抱碎了。
人在极其逼近幸福时，首先感到的竟然是害怕。
周衍像随时会被抛弃的孩子，强硬锁住仅有的温柔，亦锁住她给的所有偏爱。
温研不知道他的想法，不安动了动，小声说：“周衍，你抱好紧。而且，不应该是抱腰嘛？你怎么抱手臂？怪怪的。”
周衍：“……”
翻涌的情绪凝固。
偏头看她清澈的眼，默了片刻，松开手：“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嗯是下次抱腰还是下次不抱了？
温研刚想开口，嘴上捂住一只手，青年修长的指节根根分明，略带粗意的掌心摩挲过唇瓣，痒痒的。
温研眨眼，不解看向他，周衍黑沉的眼眸很静，似古潭幽波，缓慢垂睨下来，直至视线齐平。
很近，几乎能听见微弱的呼气声。
“小研——”
温青山的声音传来，下一刻，嘴上的手也松开，青年站直腰板，顺带晃了晃疑似灵魂出窍的女孩。
看她懵懵的脸，周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诶，小衍还在，正巧，吃过饭再走。”
周衍没拒绝，主要是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温研已经拉着他衣角牵进堂屋了。
很快，初中最后一个暑假过去，周衍从初三升到高一。
高中的生活很枯燥，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周衍很适应，准确说，这样按部就班的机械日子，几乎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最让他担心的，其实是温研。
杀马特事件真的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周敏在家里面的时间多了起来，几乎是回家就能看见。
“回来了？”周敏对镜涂红唇，听见声，眉也不抬，抿了几下唇，道：“菜我买了，你自己看着煮，我今晚不回来。”
“嗯。”周衍一如既往的冷淡。
周敏拿口红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在唇上抹了两下，饱满的唇形像一团烈火，又艳又蛊。
很快，她收拾妥当，提起皮包，踏着小高跟出门，院里有轿车发动的声音，很快恢复寂静。
周衍没什么胃口，下了碗面条，只吃了半碗，剩下的放冰箱里，然后开灯上楼。
圆月挂在夜空，院子铺满月光，亮着微弱灯光的房间内，寂静，萧条。
周衍铺开草稿纸，算算写写，不多时，手边堆了四五张试卷，他看看时间，凌晨两点。
想起答应温研明天同她去野餐，只能又埋进试卷堆里。
接近五点，天麻麻亮时，才堪堪睡下。
周敏又一夜未归，家里只有周衍一个人。
他脑袋昏沉，爬起来勉强开了火，热了昨夜剩下的半碗面条，正准备吃，大门外传来喊声：“周衍！”
周衍起身，手脚一阵酸软，椅子腿还没移开，人先倒在地上，他揉了揉眉心，缓一会儿才去开门。
门外，温研等得焦急，从敲门到现在已经八分钟了，门还没开。
这是以往不曾有的。
于是果断选择翻墙，正翻着，门突然打开。
周衍靠着墙，微挑眉看向跨坐墙上，一腿搭在墙外，一腿迈入墙内的温研。
“温研。”
“啊？”温研扭头，眼睛一亮：“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你没事就好，那我先下来，接住我。”
周衍还没反应过来，墙上的女孩突然跳下来，他心一紧，顾不上软趴趴的身体，费力伸手去接——
“砰！”
一道人影砸过来，两人俱摔倒地上。
温研脑子反应了一会。
诶，不疼！
手往下摸，热热的软软的，低头一看，周衍垫在身下。
她还乐，怎么周衍连她都接不住了？
正打趣着，底下人没反应，也没有扶她腰，撑她起来的趋势。
他怎么了？
温研又戳了戳他脸，扒拉他眼皮，都没反应。
他这是……晕了？
被自己砸晕的？
这个认知把温研吓坏了，小身板托起周衍靠在墙边，大声叫妈。
“妈，周衍被我砸晕了！”
白婉一听周衍被自家闺女砸晕了，吓了一跳，野餐食材也不备了，赶忙出来看，温青山也被惊动。
看见昏在墙角不省人事的周衍，和蹲在旁边急红眼的女儿，老父亲眼前一黑。
几步跑过去，先是拉周衍的手，温度不正常。
于是皱着眉，将手覆在周衍额头，一惊，好烫！
“他发烧了，先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