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脸又红又肿,小身板单薄,站在那儿显得格外凄惨。
温研不知道从哪弄来了碘伏,一点点给他涂上。
迟钝的痛感袭来,很麻,更多的是痛。
药上到一半,大人正巧出来。
看见周衍的脸,懵了。
只见小男孩白净的半张脸,像被泼了泥巴水,棕褐色液体深深浅浅,正顺着药痕往下滴。
三人默契偏头,看向拿着空药瓶的始作俑者:“……”
白婉老母亲般无奈:“小研,你别霍霍周衍。”
短暂的假期很快过去。
温研也上一年级了,她挎上藏青色小包,蹦跳拉开门跑去隔壁。
“啪啪啪”
“周衍,去上学啦!”
喊声几乎是刚落地,周衍就开了门。
瞥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默认了她的结伴,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这场结伴会持续很久很久很久。
果不其然,不论刮风下雨,七点一刻,周衍总能准时在自家门前看见呲着牙笑的温研……和她的早饭。
年级越高楼层越高,比如一楼是一二年级,二楼是三四年级,三楼是五六年级。
周衍和温研在一层楼,但是温研的老师爱拖堂,经常最后一个散学。
周衍一般会在花坛上坐着等她。
要是碰巧周敏在家,他会在家吃饭,周敏不在,他就会被温研不由分说扯去隔壁。
他也试过拒绝,然后温研俩家来回跑了几趟,搬来了她的小板凳和碗,表示,可以在这吃。
周衍有时都觉得莫名其妙,问:“你为什么只和我一个人玩?”
温研:“因为你好看!漂亮!”
周衍:“张叔家老四也漂亮。”
温研嘴一撇:“这不一样,他那是矮个子里拔高个,不算丑,你是高个子里的更高个,实在美!”
周衍表情无甚变化,只眼神暗了暗:“……随你。”
平淡的日子,时间跟开了变速器一样,转眼间,周衍已经升六年级,温研也迈入了五年级的门槛。
“同学们,咱们周六去植物园秋游,记得跟爸爸妈妈讲,带上便当。”
“好——”
教室炸开花,叽叽喳喳讨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菜市场。
温研将脸贴在桌面,百无聊赖数秒,眼睛看向窗外。
刁贵人什么时候散学啊。
突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做了个口型:等我。
原来是周衍,他放得早,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刁贵人要带我们年级去秋游,我不想去。”温研苦大仇深,她不喜欢对着棵草看来看去,很无聊。
周衍进来,熟练打开书包,将课本、笔袋、作业本一一收进包里,提在手上,眼神示意:“走了。”
“哦。”
“对了,”温研刚起身,想起什么,在课桌里一通翻找,拿出瓶牛奶:“喏,给你喝。”
草莓味牛奶,抢手货,刚出现不到一个星期,通常是小卖部一补货就哄抢而光。
起因是他回家路上说到过一句:“小卖部有草莓味牛奶。”
他本意是让她买给自己喝。
可这已经是这个星期他收到的第四瓶。
周衍沉默片刻,眼中聚着什么复杂的旋涡,晦暗幽深,视线逐渐从粉色牛奶盒移到女孩白净光滑的脸上。
见他没有动作,温研直接塞他手里。
“磨磨唧唧的,给你就拿着。”
周衍突然开口:“温研。”
温研不明所以:“怎么了?”
良久的无言,周衍轻声:“没什么。”
温研:“……周衍,你有病啊?”
散学时太阳离落山还有好大段距离,温研一身轻松走在前面,不时还要停一停,等下身后背两个书包,慢吞吞走的周衍。
“她回了么?”
她是指周敏,打小时候周衍被打起,温研就不大喜欢她了,更别提她还总是将周衍一个人扔在家,自己出去潇洒。
周衍微微摇头。
“那来我家吃饭。”
“嗯。”
周衍一向寡言,温研也见怪不怪,对此也没说什么,乐呵乐呵往家走。
日光将两人的身影拖得很长。
吃完饭后,温研正央求着白婉给刁贵人打电话,她不想去秋游,有这时间不如跟周衍去荷塘里摸小鱼虾。
白婉拗不过她,正要放下碗筷往座机处走,周衍开口了:“我们也要秋游。”
温研立马撒手,凑近问:“你们也要,那你刚刚怎么没跟我说?”
女孩的语气带着点埋怨。
周衍喉咙动了动,后退一点,死人眼中幽光一闪而过,太近,快贴自己脸了:“你不想去,但我要去,所以没说。”
白婉拿电话的手停了,她知道自家闺女的德行。
果不其然,温研立马变卦:“妈妈,我也要去秋游!”
“……好。”白婉无奈,“明天给你做小寿司和油焖虾。”
说完又转向问:“小衍想吃什么?白姨一起做了。”
“跟温研一样就好。”
植物园温研一家来过好多次了,周衍也连着被捎来好几次。
他们两个班很幸运的分到了一起,四个老师带着,周衍捧着两个铁饭盒走到温研身边,掀开盖递给她,自己则拿着另一份吃起来。
他眼睛不时往公园那边看,深远悠长。
温研好奇,顺着他视线看去。
一堆草,几棵树,没什么特别的啊?
突然脑子一闪。
十月二十,潭城水榭公园,周衍六年级。
几条消息串在一起,温研瞳孔骤缩。
今天好像出了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