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忱又仔细回味了一番师尊方才所言。
可窥探轮回镜影的秘法......是否也包含着预见未来的可能?
师尊特意强调此人不简单,是否意味着,除了这诡谲的秘法之外,渡魔还有其它过人之处?
“这两人,是不是也曾去过天莱岛?”
见穆箴言微微颔首,林忱眼底闪过清明。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
登岛修士数以十万计,若渡魔存心隐匿行踪,以其修为境界,自己还真就察觉不了。
若对方当时在场,必然也听到了长垣邀他同探归墟古城之事。
林忱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穆箴言垂落胸前的一缕银发,缠绕又松开,在循环往复的动作中将线索细细串联。
渡魔的秘法,或许与来自镜像世界的裴泓知晓未来大势有相通之处,但所能窥见的范畴,必然受限于自身修为。
如今回想,当初在镜泽岛初见时,渡魔对待自己的态度确实耐人寻味,带着一种莫名的、仿佛大局在握的从容。
当时他只当作是高阶修士故作高深的癖好,并未深究。
而归墟古城......
单是 “归墟” 二字,便足以勾起林忱极大的兴趣。
归墟归墟,既含万物的终极归宿之意,亦有生死的轮回通道之说,更有阴阳的边界线之闻。
无论作何解读,皆绕不开一个核心法则——轮回。
巧了不是?
渡魔的秘法又与轮回有关,说不定,他二人身上的气息,正是源自归墟古城。
长垣曾说归墟古城将于三年后现世,如今仅剩一年半之期。
这段时间里,古城只是入口未启,难以寻得进入之法,却并非不存在。
可若是有人能与之产生某种特殊关联,可不就像自家后花园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突破的关键,或许就与这归墟古城有关。
思绪至此,林忱眼皮懒洋洋掀起。
因坐在师尊怀中,二人视野齐平。
他嘴唇动了动,语气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幽怨:
“下山时,我记得我跟箴言说的是,出门散心。”
“是散心,”穆箴言扫到他身后的圆桌上摆着的茶点,“你可曾少吃了?”
“我都没动几筷子。”林忱狡辩。
“嗯,怪我。”穆箴言顺从道,“都是我让你吃的。”
林忱笑出声来:“箴言倒也不必这般惯着我。”
他确实没怎么动筷子,满桌菜肴都是他点的。
只不过师尊习惯了投喂,自己也习惯了有人投喂。
窗外,暮色渐沉。
暖色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映入,恰好为两人蒙上一层柔和光晕,仿佛画中仙侣,美好得令人心折。
街角茶馆。
两名黑袍男子缓步走出。
夜罗望着眼前熙攘的街景,侧首问身旁高大的男子:“主人为何突然要来这朝元国?”
渡魔声音淡淡:“刚好路过。”
夜罗自是不信这番说辞,却也未再追问。他沉默着在原地顿了片刻,又快步跟了上去。
当初认渡魔为主或许确是形势所迫,但如今看来,这未必是件坏事。
表面看来他是被采补的一方,可实际上修为精进最显着的,也正是他。
渡魔遥望长街尽头,声音极轻:“不要这么容易相信旁人。但这世间有一人,你永远可以相信。”
“主人又要说云天仙宗那位小师叔了?”
夜罗道,“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未来未必再有交集,既无相见之期,又何来信与不信。”
渡魔眼睫垂下,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接夜罗的话。
......
长街尽头的人影已然消失,徒留满城灯火在渐浓的夜色中明明灭灭。
林忱收回视线,轻声道:“我们也回去吧。”
这一趟出行,说到底与师尊并无干系,因为从决定方向到提出闲逛,皆是他一时兴起。
撞见的种种巧合,或许都该归因于自身那越来越玄乎的气运了。
只能说,散心不适合他,还不如待在沧月峰,侍花弄草来得自在。
除了偶尔需要担心一下自己的腰,就再无别的烦恼。
不对。
林忱猛地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师尊怀中,几乎是瞬间,他便从穆箴言身上退开。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出现在停泊于万丈高空的飞舟甲板之上。
穆箴言垂眸望着空落的掌心,拇指轻轻碾过食指指腹,仿佛那温热的触感依然缠绕指尖。
随即,雪袖微拂,亦出现在飞舟之上,立在林忱身侧。
所以说,人就不能闲着。
回了沧月峰,因为没有什么非干不可的事,林忱就没有了拒绝穆箴言的理由。
偏偏,他又是个爱撩拨的性子,师尊又是个爱钓的。
几乎隔三差五,便如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时川偶尔也会来沧月峰逛逛。
该说不说,时川在这事上是真缺了根筋。
林忱和穆箴言之间那点事本就昭然若揭,他却愣是没往一处想。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
一来,在他眼中林忱就仿佛是只刚长齐牙的小崽子;二来,是他对穆箴言的“清冷上神”滤镜实在太厚。
一个尚显稚气的小崽子,一个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的“老东西”,但凡穆箴言有点良知,都不会拐他家崽子!
这两人怎么可能是一对!
这些日子,林忱又将沧月峰山脚的灵田扩出数亩,专心栽种玲珑参。
至于那枯死的梧桐神树,林忱暂且折下几根枝丫,栽到了轮晷空间的灵田,时不时进去补点生命法则,能不能重新发芽,一切听天由命。
“小侄子,你们是不是快去沧洲了?”
时川不知从哪儿得了个白白胖胖的灵桃,在手中随意把玩着,朝正在侍弄玲珑参的林忱问道。
林忱头也不抬:“五舅舅,有没有人说过,你真不擅长拐弯抹角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