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影被武传军推动，轮椅“咯吱”作响，缓慢靠近程实，海神之戟被高高举起。
“大家一起上，不要给他喘息的时间。”
深知补刀重要性的夜清影将海神之戟丢出，其余搜查官跟着提升天灾武装输出功率。
刚刚合力一击消耗了他们大量体力，大部分人气喘吁吁，要是不能立刻击杀程实，让其逃脱他们将无力再追。
“程实，抱歉了！”
人群中，背着炼金罐的陈翔一步迈出。
他其实不喜欢程实这名搜查官天才，甚至在耀斑宣布程实为下一任无冕者继承人时，他心中还产生了嫉妒。
明明他奋斗那么多年，才只是一名黄环搜查官，想要花费大价钱购买一件君王级天灾武装都做不到。
反观程实，刚成为搜查官就拥有一件君王级天灾武装，此后展现的天赋更是令无冕者都心惊。
两相对比，陈翔感觉自己这位第三行动组组长既无能又丑陋。
“唉。”
张锡民叹气，扛着冒紫火的泰坦重锤，紧随其后。
汗水模糊他的视线，也隐藏了他心底的惋惜。
昔日异常灾害管理局的天才，今日要陨落于此，不免令人唏嘘。
但击杀天灾，是搜查官的使命。
巨大的动能震的四周岩石簌簌发抖，破坏着眼前的一切，也包括程实。
然而……
嗖！
一道身影裹挟雷光，后发先至，将他和陈翔身体撞向一边。
“秦月，你想干嘛？”
看清眼前的人，不仅张锡民跟陈翔皱眉，夜清影也面色冰冷。
从江省到这里，这位第六行动组组长一直躲在搜查官后面，出工不出力。
夜清影注意到了这点，念在她和程实过往的情分上，没有过多苛责。
但眼看程实要被击杀，秦月这个时候出手，没有对程实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为其挡下大部分攻击。
此刻，秦月右手举着缠绕雷光的钻头，声音冷冰冰的响起。
“程实是我们第六行动组的人，就算要清理门户，也要由我这个第六行动组组长亲自来！”
闪耀的电光刹那照亮地底，搜查官们忍不住捂住眼眸。
密集的闪电中，秦月揪着程实衣领，将他拽起来，右手钻头快速旋转，对准他的胸口，似要连同温舒一起贯穿。
“程实，我问你，你是不是受到威胁，或者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成为的天启卧底？”
询问时，秦月目光一直盯着程实怀中的温舒。
温舒眼睛半睁半闭，疲惫的缩在程实怀中。
感受到秦月的注视，温舒回以一个虚弱的笑，这让秦月内心一痛。
这位女孩她之前在程实家里见过，知道对方和程实关系不一般。
看到温舒变成天灾，还被人伤害成这样，程实该有多痛苦，秦月光是想想就感到呼吸停滞。
面对她的询问，程实一言不发，只是攥紧猴爪模样的天灾武装，表情冷淡。
“秦月，不要再跟他废话了！如果你下不去手就退后，让我们来！”
身后有多名搜查官的声音响起，秦月语气变得焦急。
“程实，我在问你话！好，既然你不回答，那我换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变成天灾的？”
“一直……”
“什么？”
秦月没听清，程实声音突然拔高。
“我说我一直都是天灾，从你邀请我加入第六行动组之前就是！怎么，你要杀了我吗？”
“程实，没想到你欺骗了我这么久，枉费我和第六行动组的人对你掏心掏肺！当初江省出现的神秘天灾睡衣男就是你吧，荷鲁斯之眼也是你和怪盗纯白一起偷盗的。”
秦月面露心痛。
得知程实是天灾后，她搞清了很多事。
“当初在楚笑笑家放走你，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决策，现在我要弥补过去的错误！”
闪耀着电光的钻头抵在程实心口，在对方自嘲的笑声中，秦月狠狠将手臂压了下去。
轰隆！
巨大的轰鸣响彻地底，碎石乱飞。
原本被电光晃到眼睛的搜查官，正准备上前，又被石块击中身体，被迫停下。
当数秒后光芒散尽，面前哪里还有秦月跟程实的身影。
半熔化的地面出现一条巨型深坑，斜向下通往不知名处。
“秦月，你打算背叛异常灾害管理局吗？”
夜清影冷哼。
她不是傻子，秦月的操作哪里是为了给第六行动组清理门户，分明是帮助程实逃跑。
“给我追！”
一声令下，以她为首的搜查官，沿着秦月钻开的深坑不断向下。
……
地下深处。
秦月右手穿过程实腋下，巨大钻头在他身后不断旋转，击碎沿途的岩石。
“黄金十二席第七席空白，他的天灾武装“错位空间”只能切割三公里范围的空间，就算加上其他防御类天灾武装，笼罩范围也不会超过五公里！”
“从地面一直向下，就可以脱离防护结界的范围，到时你就可以通过天灾武装“门”离开！”
秦月说着话，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颗形似虫卵，表面坑坑洼洼的圆球，塞进程实嘴里。
“这是一件可以修复伤势的毁灭级天灾武装，制作它的原材料是上次夏蝉召唤的一头具有自愈能力的昆虫人。”
随着虫卵入腹，程实感觉原本麻木的身体多出了一分痛楚。
断裂的骨骼跟焦黑的身体正在快速愈合。
“你……”
程实张了张干枯的嘴唇，还未说些什么就被秦月打断。
“你想说明知你是天灾，我为什么帮你是吗？”
“如果是几个月前，我发现你是天灾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但我看到了天灾中有林佳惠那样的人，也看到了你的付出。”
“很多人只看到你杀死搜查官，就认为你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但他们不知道你杀死的搜查官大部分来自第二行动组，只是一群败类！相比搜查官，死在你手中的天灾更多。”
秦月冰凉的手掌轻轻抚摸程实的脸颊。
如果说被程实杀死的搜查官人数是一，被其杀死的天灾数量就是十。
因为程实才活下来的搜查官有很多，秦月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你，我和其余几名行动组组长早就死在夏蝉手中了，他们现在这样对你，你很难过吧！”
“不管别人怎么看，从加入第六行动组开始，你一直是我的骄傲！无论你是人类还是天灾，不管过去还是未来，你都是第六行动组的一员。”
程实感觉脸上冷冰冰的，舔了下发现咸咸的，不知是秦月还是自己的泪水。
“谢谢。”
程实声音干涩。
没想到这种时候秦月居然能为他做到如此程度。
帮他逃脱无疑是背叛异常灾害管理局的行为，轻则被革职，重则要被关押到特殊监狱。
“跟我道什么谢？作为组长，在队员受伤时挺身而出，不是理所应当嘛！”
秦月泪中带笑，将一团形如黑泥的天灾武装拍在程实身上。
“这是一件可以在让身体包裹在泥土里，并在土中快速移动的天灾武装，交给你了！接下来你们继续向下，我帮你们引开追兵……程实，答应我一件事，你一定要活下去！”
深深看了眼程实，秦月不再犹豫，调转钻头，一路向上。
反观程实跟温舒，在黑泥形态天灾武装的包裹下，和周围地面融为一体，悄无声息的下沉。
刚分开没几秒，秦月就感觉背后传出嘈杂声，显然搜查官们追上了她。
“秦月，身为第六行动组组长，你居然选择帮助程实，这可是死罪，还不赶紧停下？你简直疯了！”
最先出现在她身后的是武传军，两只鬼神手臂宛如翅膀，不断扇动。
一把绿色飞镖从武传军手中丢出，如同流星没入秦月背后。
噗！
喷出一口漆黑鲜血，秦月身形摇摇欲坠。
刚刚击中她的飞镖是一件毁灭级天灾武装，原料是某个编号昆虫人躯体，蕴含剧毒。
明明受伤，秦月依旧向上钻击土壤，只求给程实多争取些时间。
“疯了吗？或许吧！从程实与【编号6】昆虫人对战，救下我时，我就决定要把第六行动组的一切都交给他！”
与第四主教夏蝉战斗后，大量昆虫人尸体被制成天灾武装，让江省搜查官实力大增。
就连秦月这位最弱行动组的组长手中都多出两件毁灭级天灾武装，由此可见一斑。
只不过这股力量此刻却用在她和程实身上。
“不，或许更早之前，他击败千针从歌唱家手中救下我时，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我觉得程实是不是天灾不重要，哪怕他是天灾，从所做的一切来看，他也是一名优秀的搜查官！”
“无可救药。”
武传军摇头，提升天灾武装鬼神之力的输出功率。
数千倍力量增幅下，武传军一拳砸碎环绕秦月周身的电光，巨大的手臂将她按在地上。
噗！
再度喷出一口鲜血，秦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
“程实，组长只能送你到这了。”
武传军压制住秦月的同时，以夜清影为首的搜查官，也乘坐玩偶师制造的穿山甲跟了上来。
穿山甲尾巴卷着画卷之匣等，隶属于程实的天灾武装。
因为机械神枪一击，包括万物起爆器这件君王级天灾武装在内，程实丢失大部分天灾武装，便宜了夜清影。
“秦月组长，为了一个天启奸细做出这种事，值得吗？失去你，用不了多久，第六行动组就要从江省除名了。”
陈翔唉声叹气。
其余搜查官有的同样叹息，有的以仇恨目光看向秦月，似乎将她当做程实的同伙。
“话说程实呢？怎么没看到他？”
陈翔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秦月身上。
“你该不会把他藏起来了吧？现在老实交代，还能争取一个被宽大处理的机会。”
秦月垂着头一言不发，显然不买账。
陈翔还要说些什么，被夜清影挥手打断。
“算了，反正程实受了重伤，不可能逃出去多远！幽灵，你带几个人搜索他的踪影，至于秦月……”
“先将她控制住，等抓到程实，再将她带到异常灾害管理局总部接受审判！”
夜清影不担心程实逃掉，这次为了抓他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还在防御结界，早晚会被抓住。
况且程实连天灾武装都没了，还能做些什么？
目光环视四周，夜清影发现除了秦月，还有几名搜查官在听到程实没事后，悄然松了口气。
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夜清影心中已将这些人的模样记住，打算等事情结束再跟他们算账。
“天启销声匿迹多年的教皇重新出现，势必会让一盘散沙的天启重新聚拢！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异常灾害管理局容不得有异心的人。”
夜清影思索的功夫，武传军粗壮的神之手臂抓着秦月，回到她身边。
幽灵则使用“量子之海”，带着几名擅长搜索的搜查官量子化，穿梭于岩石之间。
过了不到一分钟，幽灵的声音就在通讯器中响起。
“报告组长，已找到程实的踪迹，我将他的坐标传给你！”
这次不用夜清影下令，玩偶师主动操控穿山甲顺着幽灵所说的地方打洞。
向下数百米，在洞穴尽头玩偶师看到了如鬼魂漂浮的幽灵几人，还有裹着淤泥，艰难移动的程实跟温舒。
“还想走？受死吧，程实！”
陈翔第一个冲上去，呼吸间生物病毒蔓延，黑雾堵塞洞穴，将他连同程实的身影一同淹没。
击杀天启奸细可是大功一件，此刻程实失去了全部天灾武装，纯粹弱鸡一个，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啊！
伴随着惨叫，沉闷的坠地声响起，一道人影缓慢从黑色雾气中走出，擦拭着手上沾满鲜血的面罩，随后扣在脸上。
冷峻的上半张脸让夜清影等搜查官呼吸一窒。
从毒气里走出的人不是陈翔，而是程实。
“我说过要解决你，就一定说到做到。”
伴随着“咔咔”声响，程实将巨大的炼金罐背在身后，黑色毒气散开，露出四周的光景。
陈翔倒在地上，胸口有一个大洞，心脏被掏出，双目瞪大，死死盯着头顶岩石，死不瞑目。
反倒是原本奄奄一息的温舒，胸腹处伤口消失，露出白皙的肌肤，正一脸微笑的站在程实身边，目光扫过面前的搜查官们，仿佛在看一群蚂蚁。
“这怎么可能？”
从围困程实开始，一切尽在掌握的夜清影，第一次变了脸色。
这么短的时间，程实的伤势居然恢复了，难道是秦月做了什么？
“不对，是那件天灾武装！”
夜清影突然想起来，面对机械神枪一击，程实几乎所有天灾武装都被打散，唯独攥着一只猴爪模样的物品。
似乎这件天灾武装对他而言，比其他所有加在一起都重要。
夜清影声音刚落，程实已经背着炼金罐重重踏出一步。
沉重的呼吸响起，比之前更浓重的黑雾出现，如风暴席卷。
“恭喜你，猜对了，可惜没奖！”
程实逃跑时紧握的天灾武装名为上帝之手，效果是许愿。
只要支付得起代价，任何愿望都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