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吴玠在青溪岭勘察了地形之后,胸有成竹地做了充分的准备,只等敌人进入罗网好一举歼灭。
他针对青溪岭的地形实际,准备了三个“杀手锏”,分别是神臂弓手、重武器兵和长枪(刀)队,分成三个批次向来犯的敌人进行伏击。
神臂弓是什么兵器?书中暗表,这可不是一般的兵器,相当于现在的狙击步枪,杀伤力极强。
神臂弓是北宋神宗时期一个叫李宏的人发明的,据说李宏是唐朝初年“兵神”李靖的后人,李靖辅佐唐太宗李世民,征突厥,灭吐谷浑,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封卫国公。
然历经唐、五代十国和宋百余年,几百年后的李靖后人早就湮没在茫茫历史的烟尘之中,完全没有了祖先的显赫。
李靖原本是陇西李氏一脉,李宏就是李靖后人里的一支,但也不知道是多少代了。
居住在陇西的李宏虽然没有继承李靖的文才武功,却对武器的制作精通无比。
此其时,陇西处在大宋与西夏的争夺之中,战斗持续不止。当时,西夏军有一种重型骑兵称为“铁鹞子”,骑兵的人和马均蒙上厚重的铠甲,普通弓箭根本无法穿透。
所以“铁鹞子”的战斗力和杀伤力极为强悍,宋朝的兵马在“铁鹞子”面前基本就是一触即溃。
会制作兵器的李宏见此情景,痛心疾首,决心要研制一种对付“铁鹞子”的克星武器。经过数年的努力,最终被他研制成功,这就是“神臂弓”!
后来,李宏将此兵器进献宋廷,宋神宗命人试射,在二百四十步之外远射,入榆树半箭深。
神宗皇帝不由得大喜,赞道:“此利器也!”当即下令仿制,装备部队。
此后,宋朝军器监在原基础上又加以改进,威力更增数倍。自此,神臂弓成为宋军最精良的单兵弓弩。
所以,此次吴玠针对金人骑兵战力强悍,决心先用神臂弓灭掉他们的威风和士气。
在灭敌威风士气后,吴玠准备使出他的第二个杀手锏:重武器兵,就是手持狼牙棒和大铁锤之类的重型兵器,主要针对敌人的步兵,被砸上必死。
第三个杀手锏就是长枪(刀)手,主要是针对敌人的普通骑兵,专门砍杀敌人的马腿,使其骑兵不能任意纵驰。
吴玠于清溪岭排下兵阵之后,就等金兵前来。这天,金兵果然来到。只听到马蹄声和马的嘶鸣声起,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就过来了,大概有五千人左右。
吴玠目光如炬,紧紧盯向敌人,一面“金”字大旗迎风招展,那“金”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显露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紧随其后的,先是重骑兵,再后面是轻骑兵,然后是步兵。在太阳的照射下,只见金军士兵的盔甲鲜亮,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手中的兵器闪着寒光,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划一,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显得杀气腾腾!那整齐的步伐、震天的马蹄声,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不寒而栗。
吴玠心中并不惧怕,他知道,眼前这支金军,战斗力虽然不可小觑,但是遇上自己的三个“杀手锏”,也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金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厮杀。
这领兵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完颜撒离喝。
此前撒离喝在进攻华州时遭到九纹龙史进的强力截击,结果遭到失败,灰溜溜地逃回陕州,在完颜娄室面前很是没有面子。
这次完颜娄室兵分三路来攻,完颜撒离喝被完颜娄室安排来进攻华州。此前完颜撒离喝在华州遭到失败,引以为耻,此次他憋着一口气,誓要将华州拿下,以报前次失败之仇。
可惜,完颜撒离喝的如意算盘又要打错,他根本没有想到在这清溪岭上竟然还有宋军埋伏,而且还给他准备了三道“拿手菜”。
完颜撒离喝的队形部署是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居中,然后是步兵。他这样部署是有原因的:重骑兵不惧刀箭,可任意冲撞敌军骑兵和步兵;轻骑兵战术灵活,在重骑兵将敌军队形冲散之后,可以趁乱灭敌;步兵在敌人队形散乱之后,可趁势灭敌。
但人算不如天算,这次他却遇到的却是吴玠这个克星!
站在山头的吴玠紧紧盯着敌人的步伐,等敌人的重骑兵队形最后一名进入二百四十步的射程之内,吴玠突然一挥手。
就在金军杀气腾腾前行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阵金锣之声响起,金军被这猝不及防的锣声惊动,一时队列有些乱,他们根本没有摸清锣声是从哪里响起来的。
正自疑惑之际,忽然就觉得漫天的箭雨向他们飞了过来,初始,金军的重骑兵根本不当回事,因为普通的弓箭对他们根本无杀伤力。
然而,一枚枚长箭带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他们射了过来,瞬间便洞穿了他们的重甲,他们这才惊惧起来。
在神臂弓的攻击下,现场响起了人的惨叫声和马的嘶鸣声,一时人仰马翻,重骑兵纷纷倒下。
此时在中军的完颜撒离喝听得前方有人来报说:“将军,大事不好,前面的重骑兵遭到敌人强弩袭击,死者甚众!”
撒离喝又惊又怒,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大声喝问:“到底是什么情况?重骑兵的盔甲能御刀箭,如何被敌人射杀?”
“将军,敌人的射出的箭与以往不一样,箭力强劲,我们的重甲根本抵挡不住!”
这一下,完颜撒离喝给懵了,“什么情况?难道宋军用上了神臂弓?”
对神臂弓撒离喝还是知道的,但是此弓造价昂贵,一般的部队是装备不起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装备这种弓箭的宋军被他遇上了。
“是神臂弓!”现场已有士兵惊惧大叫,这一下,立刻引起其他士兵的恐慌和骚乱,现场阵形一时大乱,人马交杂,混乱一片,反倒被宋军射杀不少。
完颜撒离喝一看形势不妙,立刻命令道:“快退!退出射程之外!快!”
他又令:“快快快,盾牌手向前!掩护骑兵后退!”
这时,一排排的步兵盾牌手环绕一圈挡住了三面飞过来的箭,后队变前队慢慢后退,逐渐退出了射程之外,但是仍有射程之内的盾牌手被神臂弓射出的箭穿透盾牌,射杀在地。
在山头指挥的吴玠一看见敌人的重甲骑兵所剩无几,心中大喜,遂令重武器兵出击。
那些重武器兵早就憋足了劲等着杀敌!听吴玠一声令下,吴玠的二弟吴璘率领三百名重武器兵抡起狼牙棒和大铁锤,如下山猛虎一般,朝敌阵冲去,那真是势如破竹,金军如何能抵挡得住?
不多时,只见金军死的死,伤的伤,现场血流成河,尸如山积,断肢残臂散满一地,有的脑袋被砸得稀烂,流出了白花花的脑浆,有的肚子被打烂,掉出了五脏六腑,真是惨不忍睹,血腥味儿四散!
看到这一切,完颜撒离喝彻底有些惊惧了,心中便有些慌乱,此时,他的亲兵卫队长护着他边打边退,撒离喝此时心中悲愤交加,竟然有些想哭。
这时,吴玠的第三个“杀手锏”又出动了,只见那些长枪手和大刀队如狼似虎般地冲了过去,见人就捅,见脑袋就剁。
那些步兵可就惨了,一个个哭爹喊娘,恨自己没肋生双翅,不能够从天上飞走。
由于金兵对此地的地形不熟悉,四散溃逃的金兵不时被林中冒出的宋兵袭击,又不时被躲在暗处的宋兵射杀,金兵完全被吓破了胆。
金军中的签军和一些汉人兵士一看,只好跪在地下请降,这一下,金兵士气大溃,哗啦啦跪了一地。
此时,吴玠的部将杨震和杨从仪率领宋军猛烈追击溃逃的金军,暴虐式的打击,从辰时一直打到酉时,杀伤敌人无数!
金兵已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而主将完颜撒离喝也十分狼狈,头盔早没有了,衣服上面全是泥土,腿上还被宋兵射了一箭,痛彻心扉!
此时,完颜撒离喝的五千人马也只剩下八百余人左右,这八百人保护着他往潼关逃跑而去,浑如丧家之犬,要多惨有多惨!
完颜撒离骑着马一口气跑了百里地,见宋军并没有追击过来,这才停下马,稍微喘息一下,只见跟随自己的数百人无不是狼狈不堪,人人面带惊慌,眼中满是惊恐。
完颜撒离喝见如此,想起自己自进入陕西以来,几乎就没有打过胜仗,基本上是场场惨败,前次折在史进手里,今天又折在吴玠手里,撒离喝心中愤懑之气顿生。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进军中原时,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的他无仗不胜,哪一声仗打下来不是扬眉吐气,志得意满?
没想到,到了陕西,却是场场败仗,而且每一次都是全军覆没。想到这里,完颜撒离喝不由得一阵心痛,如此下去,如何有脸去见完颜娄室,如何面对金国的其他大臣?
想着想着,完颜撒离喝眼眶不由盈满了眼泪,最终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甚至到了声竭力嘶的地步。
他这一哭,把和他一起逃跑的兵士们给惊呆了,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发懵,不知道如何是好。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打了败仗哭得如此伤心之人!
这时,他的亲兵卫队长有些尴尬地劝解道:“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为了一场败仗而如此啼哭呢?这样传出去多不好?”
完颜撒离喝正哭得伤心至极,听了卫队长的话,不由得心中一省,脸上便有些发红,他有些讪讪道:“啊……这个……这个,只是有些情难自禁罢了……”。
没奈何,完颜撒离喝只好召集残余兵士八百余人灰溜溜退回潼关。
完颜娄室一看完颜撒离喝大败而归,不由的大怒,将完颜撒离喝大骂一通,连说了三句“蠢货”。完颜撒离喝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完颜娄室也没有办法,完颜撒离喝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完颜娄室也不敢对其怎么样,也只好大骂一通而已。
过了几天,完颜撒离喝阵前哭泣的事情在军中传开,知道此事的将领和兵士无不窃笑。
完颜娄室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老脸涨得通红,又将完颜撒离喝唤来大骂一通,气咻咻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天下哪有常胜将军,打一次败仗很正常,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你是‘啼哭郎君’吗?大金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自此,完颜撒离喝落下了个“啼哭郎君”的外号。而撒离喝呢,自此也对吴玠产生了阴影。
此后的数十年间,完颜撒离喝一直在凤翔府与吴玠对峙,经历了多场战役,始终没有讨到好处,此是后话,暂且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