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麒麟大酒楼后院书房内灯火通明。
向平端坐案前,静静听取了金娘和小山子白天的汇报。
“影子卫队……鬼涧愁……狼头标记……”向平手指轻叩桌面,这些新出现的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缠绕。
狼头标记,让他首先想到了北境的某些游牧部族,亦或是军中某些以勇猛着称的秘密部队。
能调动如此一支“影子卫队”,在戒备森严的押运途中劫走巨额军饷,并将现场处理得几乎不留痕迹,这绝非等闲势力所能做到,其背后必然牵扯到朝中拥有极大权柄的人物。
“李福说明日才能将图样画好,”金娘补充道,“我看他精神已是极差,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嗯,”向平沉吟道,“金娘,明日取图时务必小心,多带几个人手,暗中护住李福的宅院。我担心……有人不希望他再开口。”
“是,掌柜的。”
他又转向小山子:“宝华寺那边,既然已经搭上线,十五之行便按原计划进行。你的首要任务,是想办法确认赵曙手中是否真有宝藏图,如果可能,尽量探知图的内容或相关线索。
但记住,安全第一,一旦有变,立刻撤离,不可恋战。除了你之外,我还会安排几个好手在外围接应。”
“掌柜的放心,小山子省得。”小山子信心满满,但也明白此行的凶险。
向平目光深邃,思绪飘向了远方。
军饷失踪案的背后黑手能量巨大,宝藏图又为何会落入皇子赵曙之手?这宝藏图究竟指向何处?是金银财宝,还是……别的什么?
那失传百年的夜光杯工艺,陛下又为何偏偏在此时急于寻找?
他忽然想起了远在西夏的何通。
西夏之地,与大宋素有摩擦,地形复杂,势力交错。
夜光杯的工艺源自西域,何通此去,或许能从另一条线索上有所突破。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提起笔,迅速写下一封密信,将“鬼涧愁”、“狼头标记”等新线索简要告知何通,并叮嘱他在西夏留意任何与此相关的蛛丝马迹,特别是与某些手眼通天的商队或神秘组织有关的情报。
写完信,他交给一名心腹,吩咐道:“立即备马,八百里加急,务必亲手交到何通手中。”
初十的夜,比往常更显深沉。
汴京城的喧嚣渐渐平息,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寂静的街巷间回荡。
城西李福宅院所在的陋巷,几条敏捷的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们的目标,正是那座亮着微弱灯火的小院。
与此同时,皇城司的一处秘密据点内,灯火辉煌。
一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阴鸷的中年官员,正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大人,据我们安插在麒麟大酒楼的眼线回报,向平近来动作频频,似在调查三年前的军饷失踪案。”一名黑衣校尉躬身道,“他们今日派人接触了当年的幸存者李福。另,宝华寺那边,他们似乎也想在十五赵王爷祈福时有所图谋。”
官员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向家的人,果然贼心不死。李福那个老东西,也该闭嘴了。传令下去,盯紧麒麟大酒楼的一举一动。宝华寺那边,加派人手,绝不能让任何人惊扰了王爷。”
“是!”
麒麟大酒楼的书房内,向平依旧未眠。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窗棂“呜呜”作响,案上的烛火也随之摇曳不定,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收紧。
失踪的军饷,神秘的宝藏图,失传的夜光杯工艺——这三件事,如同三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他隐隐觉得,在这三座山的底下,埋藏着一个足以撼动大宋江山的惊天秘密。
他拿起桌上的狼毫,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缓缓写下几个关键词:赵曙、李福、鬼涧愁、狼头、影子卫队、夜光杯、西夏、宝藏图……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迷途的碎片。
他试图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从中找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但线索依旧纷乱如麻。
“三月之期……”向平喃喃自语,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时不我待啊。”
几点疏星在云层后时隐时现。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向平凝重的脸庞。
窗外,一阵冷冽的寒风呼啸着穿过窗棂的缝隙,带着刺骨的凉意侵入室内。
向平正沉思着近日城中接连发生的几件蹊跷事,这股寒风吹得他猛地打了个激凛,仿佛一道电流窜过四肢百骸,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好!”他低呼一声,声音因突如其来的惊惧而带上了一丝沙哑,“李福有危险!”这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燎原的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
李福,他最信任的僚属之一,也是近期几件密事的关键联络人。
他为何会突然有此不祥预感,自己也说不清楚,但那股源自心底的悸动,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此刻,已是更深夜阑,再召集人手恐怕为时已晚。
向平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决定,他甚至来不及向同屋值夜的弟兄们打声招呼,只是身形一晃,已如狸猫般敏捷地窜到窗边,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屈,猛地发力,一个矫健的纵身便从半开的窗口跃了出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的深沉夜色之中。
凛冽的夜风如刀子般刮过他的双颊,掠过耳畔,发出呜呜的呼啸,吹得面皮火辣辣地生痛。
向平对此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系于李福的安危之上,只能凭借记忆和直觉,在错综复杂的街巷间疾速穿行。
当他心急如焚地赶到城西一片民居附近,正要拐入通往李福住处的一条狭窄巷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异动。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间屋舍的门窗透出昏黄而微弱的光晕,几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屋内鱼贯而出,动作迅捷无比,几乎在同一瞬间便融入了巷道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向平再也顾不得隐藏身形,脚下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着光亮的屋子。
门虚掩着,他一把推开,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借着昏暗的光线,向平一眼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那个人影。
\"李福……李福!\"向平悲呼出声,声音嘶哑而绝望。
他一把将李福抱入怀中,入手处一片冰凉。
李福的左胸衣襟被利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赫然在目,暗红色的血液仍在汩汩地向外冒着。
\"是谁害你的?是谁!\"他的双眼因充血而变得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然而,李福的头颅无力地向一旁歪去,双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熄灭。向平探向李福的鼻息——冰冷,没有丝毫气息。
他强忍着泪水,目光落在李福紧握的右手上。向平轻柔而坚定地用手指一根根掰开李福僵硬的手指。
当拳头被完全摊开,昏暗的光线下,向平看到李福的掌心之中,赫然用鲜血写着两个字——\"皇城\"。
这两个字,如同两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刺进了向平的心脏。皇城……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惊天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