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擂台倒映着高悬的冷月,吐谷浑师垂眸望着对面的冰蚕女,袈裟在夜风里哗啦作响。
他双手合十,声音裹挟着冰棱般的寒意:\"女施主既已踏入这生死局,何不放下执念?\"
冰蚕女攥紧腰间银铃,铃舌早已被她缠上蛛丝——这是她唯一能牵制冰蚕的手段。
此刻手腕空空,往日盘踞的冰蚕还在古丽手中,这死昵子已不知去了何处?想到这里,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市集遇见的盲眼老妪不知对她施了什么手脚,对方掌心刺青与吐谷浑师腕间图腾如出一辙。
\"废话太多。\"冰蚕女屈指弹开额前碎发,瞳孔在月光下泛起霜白。
她骤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滴落在掌心,竟凝成细小冰晶。
丹田处蛰伏的真气如火山喷发,玄冰色的纹路顺着经脉蔓延至指尖,三式绝学在脑中飞速轮转:\"冰魂夺命掌\"专破气海,\"九幽绝杀掌\"直击命门,\"寒萧追魂掌\"封锁退路,而最后那招藏着冰蚕本命之力的杀招……
她望着空荡荡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吐谷浑师喉头发出低沉的嘶吼,袈裟下的肌肉暴起如虬龙。
他双掌舞动间竟分化出残影,每道虚影都裹挟着金铁交鸣之声。
冰蚕女足尖点地疾退,靴底在冰面划出五道寒芒,却见对方掌风如浪,将方圆十丈的空气都压缩成利刃。
\"来得好!\"冰蚕女旋身甩出三招连环,玄冰真气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万千冰晶。
最后一式暗藏冰蚕本命气息的掌法尚未完全成型,便被吐谷浑师的雄浑气劲逼得变招。
四掌相触的刹那,方圆百丈的冰层轰然炸裂,碎冰如流星般射向夜空。
冰蚕女踉跄后退,喉间腥甜翻涌。
她死死咬住下唇,任由鲜血顺着嘴角蜿蜒,在衣襟晕开暗红。
吐谷浑师的掌心像块滚烫的烙铁,将她的真气灼烧得支离破碎。
擂台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混着冰碴刺入皮肉,却不及胸口传来的剧痛万分之一。
\"认输吧。\"吐谷浑师额角青筋暴起,却仍维持着高僧姿态,\"交出冰蚕密卷,饶你全尸。\"
冰蚕女突然笑出声,染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猛地将全身真气灌入掌心,任由经脉在超负荷运转中寸寸崩裂:\"想要密卷?那就看看……
谁先魂飞魄散!\"
冰蚕女周身泛起幽蓝寒芒,冰晶纹路在肌肤下疯狂游走,宛如无数冰蛇在血脉中奔窜。
她素白的衣衫被罡风撕扯得哗啦作响,眼神绝然,掌心已凝聚出足以毁灭一切的死亡旋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际骤然破开两道流光,一红一青交织,如流星划破长空。
“想要冰蚕密卷,到我手里取!”清越娇喝裹挟着凌厉气劲,震得四周观战者耳膜生疼。
古丽火红的裙摆翻飞如焰,发间银饰叮当作响;向平青衫猎猎,剑眉紧锁,二人凌空踏虚而来。
擂台之上,冰蚕女周身寒气凝成的霜花簌簌坠落,吐谷浑师双手翻飞,暗金色咒文在虚空盘旋。
古丽与向平对视一眼,四掌同时拍出,雄浑真气化作青龙朱雀虚影,贴着冰蚕女后背灌入,直向对手撞去。
冰蚕女浑身剧震,眼中杀意尚未褪去,却被突如其来的磅礴内力输入,带来一丝生存的希望。
她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原本要自爆的真气,瞬间稳住气形,在三股力量叠加的冲击下,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顷刻就有翻覆的危险,正艰难摇晃着、维持着平衡。
“好个不自量力的蠢货!”吐谷浑师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笑意,指尖的咒文愈发耀眼。
此刻的擂台,四人周身气劲激荡,形成一个诡异的能量旋涡,四周空气扭曲变形,地面青砖寸寸龟裂,飞溅的碎石在空中停滞,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突然,一声暴喝撕裂天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吐谷浑球黑袍毕现,额间图腾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他身形如电,眨眼间已欺至吐谷浑师身后,双手结印,十二道暗紫色劲气凝成锁链,直贯吐谷浑师后心。
两股力量轰然叠加,吐谷浑师的咒文光芒大盛,如同一轮暗日,亦如奔腾之水,竟往冰蚕女三人之处轰来
冰蚕女面色瞬间惨白,她感受到体内真气开始不受控制地暴走。
古丽与向平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三人合力形成的防护结界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远处又汇拢了观战的人群,他们惊恐后退,天地间风云变色,一场足以颠覆武林格局的生死较量,正朝着万劫不复的深渊疾驰而去。
就在冰蚕女三人周身经脉几近寸断之际,苍穹忽现万千金芒。
一声清越梵唱自九霄云外传来,宛如晨钟暮鼓震彻心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刹那间,虚空扭曲,朵朵白莲凭空绽放,檀香混着尘雾,化作雨滴簌簌洒落,竟将这生死擂台渲染出几分禅意。
一道璀璨金光穿透气劲旋涡,恍若菩萨垂眸,慈悲注视着这场厮杀。
金色佛光裹挟着温润劲气,似流云穿梭、如长河奔涌,顺着冰蚕女后心灌入。
那股云霓劲气轻柔却霸道,所过之处,古丽与向平紧绷的筋骨竟悄然放松——这劲力非但不与他们冲突,反而巧妙融合,化作翻涌怒潮。
“轰!”
气浪如海啸般炸开,金光与暗紫咒文轰然相撞。
吐谷浑师与吐谷浑球兄弟俩脚下青砖寸寸崩裂,十二道暗劲锁链寸断成齑粉。
二人瞳孔骤缩,喉间涌上腥甜,只见金色佛掌虚影自气浪中探出,轻轻一拍,竟将他们整个人拍得倒飞而出。
兄弟俩如折翼寒鸦,在空中划出两道狼狈的弧线,重重砸落在十丈开外的碎石堆中。
吐谷浑球黑袍沾满尘土,额间图腾黯淡无光;吐谷浑师七窍渗出金红血珠,双手仍保持着施法的僵硬姿势。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两人,此刻气息微弱如游丝,在雪地上晕死过去,唯有残余的暗紫色咒文,如残烛般在他们周身明灭不定。
金光渐散,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踏着莲台虚影缓缓落地。
他袈裟无风自动,眉间白毫流转着慈悲与威严,掌心尚有余温的佛光,无声诉说着佛法无边。
擂台上残破不堪,擂台下存留观战众人,望着这神迹般的一幕,许久才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惊呼声中,冰蚕女三人瘫坐在地,劫后余生的喘息声与远处传来的梵唱,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生死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