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嘴巴里想说的话瞬间噤声。
她给谢厌递了个眼神，这才道：“我和谢厌好久没见了，说几句话都不行？”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重新回到阿沁身边，继续摆弄药草。
等吃了晚膳，苏棠和谢厌出了门，绕着整个小别村散步，消消食。
夜风习习，空中满是闪烁星星，风吹麦浪，夜景美不胜收。
两人走到小湖边，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并肩看着远处湖面倒映出的水底星空。
谢厌静静地看着她：“为何今天不见帝神元钧？他人呢？”
苏棠面色不变：“帝神公务繁忙，他有他的要紧事。”
谢厌道：“有这么忙？忙到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苏棠避而不答，只是笑道：“他是帝神，他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
谢厌道：“他对你就没有责任？”
谢厌眸光灼灼看着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苏棠哑口无言。
谢厌冷嗤一声：“罢了，你一门心思喜欢他，连旁人都不肯多看一眼，只要你开心就好。”
谢厌话锋一转：“只是苏棠，你真的开心吗？”
苏棠不敢再和谢厌对视，她别开眼去，静静地看着湖面。
夜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倒映着的星辰也随之破碎，湖底的星空，终究是假的。
秋天的夜晚有些清冷，谢厌脱了自己的外衫，覆在苏棠的肩膀上。
他道：“夜深了，回家吧。”
两人沉默不语往家门方向走去，只是才刚走出没多久，谢厌突然停下脚步：“苏棠。”
苏棠脚步顿住，看向他。
谢厌眸光深深：“帝神元钧，他不要你了，是不是？”
苏棠心底陡然一疼，脸色在刹那间弥漫过难堪。
她哑声道：“谢厌，这是我和帝神之间的事。”
谢厌握住她的双肩，逼她看着自己：“就算我在凤族大门不出，却也依稀听到传闻，说帝神要和玉瑶大婚了。”
“三界有难，危在旦夕，帝神只能和玉瑶成婚，才能免去这场三界浩劫，”谢厌眸光一眼不眨地看着她，“苏棠，我不是帝神，我只是凤族的世子，没有那么多的责任要担。”
“所以，你为何就不能考虑考虑我？”
谢厌眼中逐渐弥漫出脆弱的悲切：“我不好吗？我年轻力壮，长相尚可。虽说术法比不上帝神，可保护你绰绰有余。”
为什么非要喜欢一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化石呢？
苏棠缓缓拉扯开谢厌覆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柔声道：“可是谢厌，感情之事从来没有理由，你很好，你无需去和帝神相比。”
谢厌脸上弥漫出苦笑：“我很好，可就是比不上帝神，是不是？”
苏棠：“谢厌……”
谢厌双眸赤红，已转身离开，他的声音淡漠传来：“很晚了，我先走了。”
苏棠看着谢厌瞬间消失的身影，心底怅然若失。
她一向将谢厌当成弟弟看待，对他从未产生过男女之情。
她不想辜负他的一片真心，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苏棠微微叹气，缓慢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日夜里，谢厌独自坐在客栈屋檐顶吹风喝酒，没过多久，身侧便出现了一道娇俏的身影。
谢厌侧头看向身边人，嗤道：“你来做什么？”
玉瑶挑眉：“见到是我，很失望吗？”
谢厌微微眯眼。
玉瑶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个酒坛子，她道：“苏棠和帝神已经和离。”
谢厌握着酒瓶的手下意识发紧，他看向她：“真的？”
玉瑶点头：“当然是真的。”
谢厌呆滞了两秒，脸色愈加讥诮：“帝神为了和你成亲，抛弃了她？”
玉瑶脸色涨红：“才不是呢。”
谢厌斜眼看着她，眼神充斥着嘲色。
玉瑶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她气鼓鼓地道：“你以为是我逼他们和离的？我甚至连帝神的面都没见到！”
她眸光发红：“这几年我一直找他，可他却对我避而不见。”
“前几日倒是总算好不容易见到他了，”玉瑶的声音轻了下去，“可他却威胁我，若是我再纠缠他，就要被拔去仙根。”
“帝神不喜欢我。”
玉瑶声音闷闷的，她的眼角依稀有泪光闪烁。
谢厌看她这般，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举起酒坛，和她手中的酒坛子碰了碰。
两个心碎人在这一刻达成了短暂的默契，二人仰头喝酒，共同祭奠自己的爱而不得。
等到酒过三巡，两人酒后的话倒是越来越放开了。
玉瑶醉红着脸，醉醺醺道：“帝神不喜欢我，可怜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甚至在我还没幻化成人形的时候，就已经在喜欢他了。”
谢厌的脸色也是酡红：“到是巧了，苏棠也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这样的少年，喜欢帝神那样的老头。”
玉瑶怒了：“你说谁老头儿？你说谁老头儿？？！”
谢厌冷笑：“帝神元钧与天地同寿，混沌时期就已经降生了，难道还算不上是老头吗？他可是整个三界最老的一位。”
玉瑶脸色涨得更红：“谁说的！帝神元钧俊美似玉，比谁都要丰神俊朗，你竟然叫他老头儿，我看你才是毛头小子！”
谢厌怒了：“你说谁是毛头小子？”
玉瑶：“当然是你啊！难怪苏棠不喜欢你，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喜欢一个小孩，怕是浑身的毛都没长齐呢！”
谢厌：“你说谁毛没长齐？！帝神元钧都老得不成样了，你爱他，不过是因为他是三界之主罢了。倘若他不再是帝神，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还会喜欢他吗？”
玉瑶被谢厌的问题怔了怔。
倘若帝神不再是帝神，而是一个平凡人，她还会喜欢他吗？
玉瑶有瞬间的迷茫。
可是帝神就是帝神，他又怎么会变成一个平凡人呢？元钧生来就是帝神，是万物之主，这个身份根本就不会改变。
玉瑶哼道：“别再狡辩了，帝神永远都是帝神，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谢厌讽刺道：“你果然只是喜欢他高高在上的身份。你喜欢的只是他的光环罢了。”
玉瑶气得够呛，更怒了：“帝神的光环自然也是帝神的一部分，身为帝神难道是他的错吗？我看你是嫉妒他，嫉妒他拥有这么多人的爱，不像你，没人爱，好可怜！”
谢厌：“……”
他冷冷地起身，将手中的酒坛子砸向了远方。
他闪身离开了屋顶，消失在了夜色里。
只剩下玉瑶一个人留在原地。
想来想去，依旧气不过，振振有词道：“我看你是得不到苏棠的心了，竟这般小心眼，如此编排帝神！”
既然谢厌走了，玉瑶干脆也站起身来，打算回小别村。
可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她便闻到一股十分浓郁好闻的幽香，像是从附近传来。
这股味道实在是太独特了，好像能蛊惑人心一般，牵引拉扯着玉瑶。
让玉瑶的双眸逐渐涣散，她飞身下了酒肆的屋顶，恍恍惚惚地走在深夜的不就城大街上。
她追随着这股香味，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中，她走进了一座宅邸。
这座宅邸的后门并没有关上，而是虚掩着。
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玉瑶的到来。
玉瑶一路走进，追随着这股味道，最终，她踏入了一个院子内。
夜色愈加幽静，只见院子里，浓雾大作，有一道高挑伟岸的身影，正站在院中，背对着玉瑶。
玉瑶的双眼弥漫涣散，嘴边却缓缓浮起一道笑容：“主人，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终于愿意见玉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