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玉影终于话音落下,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在空气中渐渐消散,如同暮霭中的最后一丝余晖,悄然隐去。
覃芊落微微挺直身躯,腰背挺直如标枪,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庄重。
仿佛整个空间的气场都因她的这一动作而微微震颤。
她目光如炬,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玉影的灵魂,直直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一览无余。
随后,她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响亮。
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本王知晓你半生坎坷,那些蚀骨的仇怨,皆在岁月里凝成霜雪。
只是满城皑皑白骨无辜受戮,那些在烽烟中消逝的万千生灵,又该向何处诉冤?
若你只将锋芒对准本王一人,倒不失为坦荡敌手,本王亦会敬你三分。
可你将利刃挥向无辜,让满城烟火化作人间炼狱,这份罪孽,任谁都无法轻描淡写地抹去。
本王虽怜惜你的过往,却终究无法将累累血债付之一叹。
更何况,舅舅阖家蒙难的深仇大恨,早已刻入血脉。
如今能与你相对而坐,温言相询,不过是恪守礼数罢了。
你方才所述种种,本王已尽数记下。事已至此,可否请你归还本王的王妃?”
玉影听闻覃芊落那一番掷地有声、如重锤般撞击心灵的言辞,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如遭电击般微微一怔。
紧接着,一阵癫狂的笑声,毫无征兆地从她胸腔中迸发而出,似要冲破这狭小茅屋的束缚,回荡在广袤的天地之间。
那笑声,恰似肆虐的狂风,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横冲直撞,癫狂且肆意。
仿佛要将她内心深处所有被压抑的积郁,如火山喷发般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这笑声中,夹杂着无尽的凄厉与悲凉,宛如寒夜中孤魂的恸哭。
每一声都像是用尖锐的刀刃,在这沉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痛苦的痕迹,让周围的氛围愈发压抑而沉重。
她的眼眸,早已被复杂而浓烈的情绪染得通红,宛如两颗燃烧的血玉,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
那眼中,似有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燃烧着不甘、愤怒与绝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
又似有一泓涌动的泪水,在眼眶中剧烈地翻滚,饱含着无数的委屈、痛苦与无奈,仿佛下一秒便会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泄而出。
她就这般直勾勾地凝视着覃芊落,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仿佛要将对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自己灵魂深处。
缓缓地,她勾起唇角,那笑容,恰似寒冬腊月里独自绽放却又瞬间凋零的残花。
带着一丝凄然,一丝决然,每一道弧度都仿佛是岁月用锋利的刻刀,在她脸上镌刻下的沧桑印记,诉说着命运的无情捉弄。
她轻启朱唇,声音略带沙哑,仿佛是被砂石磨砺过一般,却又清晰地开口说道。
“长夜漫漫,奴家无数次痴想,若能在韶光初绽时与殿下相逢,或许故事会被月光织成另一番模样。
只叹命运的丝线从不肯回头,往昔皆化作指间流沙。
然一路走来,纵使荆棘丛生,奴家亦不曾有半分悔意。如今身心俱疲,这如戏人生,终是到了该谢幕的时候。
这繁华世间,万千风景于奴家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再无牵挂。
临别之际,尚有两件心事想与殿下言说,不知殿下能否再容奴家絮叨这最后一回?”
覃芊落的心间,像是无端被投下了一颗石子,平静的湖面陡然泛起层层细微的涟漪,一阵难以名状的不安悄然滋生。
那不安的情绪,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萦绕心头,却又难以捉摸其根源。
然而,她面上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态,仿佛是一座历经岁月洗礼的巍峨冰山,沉稳自若,不动声色。
丝毫未将内心这丝微妙的变化显露于外。
只见她轻轻颔首,动作舒缓而优雅,恰似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花枝,轻盈且恰到好处,示意玉影继续诉说。
玉影缓缓抬起眼眸,目光触及覃芊落那如深潭般平静无波的面容,心中微微一怔。
仿佛在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看到了往昔诸多复杂的回忆。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些许沉重,似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又夹杂着历经沧桑后的深沉与决然,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数的过往与无奈。
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开来:“承蒙殿下垂听,其一,承霄五王爷宁辰星,实则是奴家那已故的师父。
他不知以何等诡谲之术,死而复生,化身王府尊位。
此人野心吞天,觊觎整个承霄江山。殿下千万当心,莫让他的阴谋得逞,否则苍生必将深陷水火,哀鸿遍野。
其二,殿下身边的芊兮、芊安二女,皆是奴家安插之人。
她们身中蛊虫,所作所为或许已冒犯殿下。去留生死,全凭殿下定夺。”
玉影的话音,仿若深秋时节最后一片凋零的枯叶,带着无尽的萧索与无力,缓缓飘落,在空气中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音。
恰似她即将消逝的生命,正一点点融入这寂静的氛围之中。
覃芊落听闻此言,原本平静的心湖,刹那间仿若投入巨石,掀起层层惊涛骇浪。
尽管她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沉稳神态,宛如深邃幽谧、平静无波的古老深潭。
任外界风云变幻,都难以在其表面激起一丝涟漪。
可内心却因玉影师父死而复生这等匪夷所思之事,掀起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轩然大波。
在她长久以来所认知的世界里,生死犹如昼夜交替,乃天地间不可撼动的常理,是万物遵循的自然法则。
然而,此刻听闻有人竟能凭借某种诡谲神秘、超乎想象的奇异之术,打破这一亘古不变的常理,着实让她的内心充满了震撼与疑惑。
无数念头如纷飞的柳絮,在她脑海中杂乱无章地穿梭。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在她心底迅速蔓延开来,纠结缠绕,难以释怀。
至于芊兮和芊安之事,覃芊落自始至终都如同掌控棋局的弈者,对一切了如指掌。
她心思细腻如发,行事缜密得宛如一张细密交织、滴水不漏的蛛网,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过她敏锐的感知。
身边又有凤卿云这等宛如神助的得力助力,恰似她身旁时刻警醒的忠诚卫士。
又似洞察一切的千里眼与顺风耳,时刻密切留意着周遭的每一丝异动。
早在芊兮和芊安最初出现些许蛛丝马迹般的异常举动之时,凤卿云便已以最快的速度。
将她们的种种异动,事无巨细、详尽且毫无遗漏地告知于她。
覃芊落之所以迟迟未对二人采取行动,并非疏忽大意,而是出于她那深谋远虑、环环相扣的精妙谋划。
她巧妙地将二人视为诱饵,如同垂钓者耐心等待鱼儿上钩,意图放长线钓大鱼。
期望通过她们顺藤摸瓜,抽丝剥茧般地揭开背后隐藏的真相,最终成功抓到玉影。
然而,玉影行事却如一只狡黠多疑且谨慎至极的狐狸。
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仿佛能嗅出空气中每一丝潜在的威胁。
在察觉到些许若有若无、犹如微风拂过般的风吹草动后,便立刻如同惊弓之鸟,毫不犹豫地彻底断绝了与二人的联系。
其行事之果断、谨慎,犹如鬼魅般难以捉摸,让覃芊落精心布局、宛如精密齿轮运转的计划,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仿佛一部精准的机器,突然卡住了关键的零件,难以继续顺利推进。
玉影静静地凝视着覃芊落,那目光犹如一泓深邃的幽潭,其中蕴含着千般复杂的情愫。
既有历经沧桑后的释然,仿佛放下了长久以来背负的沉重枷锁。
又有对命运无常的不甘,如同困兽在笼中发出的无声嘶吼。
见覃芊落神色依旧平静如水,并未流露出其余过多的惊讶之色,她心中顿时一片了然。
以她对覃芊落的了解,如同了解自己掌纹一般,想必覃芊落早就洞悉了芊兮和芊安的真实身份,只是一直隐忍未发。
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耐心等待着最佳的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而此时,她吞服的毒药已然如脱缰的野马,在她体内肆意狂奔,无情地发作起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喉间弥漫开来,且愈发浓重。
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正疯狂地灼烧着她的喉咙,带来一阵又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刃上艰难地行走,伴随着如刀割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喉咙间穿梭。
可她依旧强撑着那逐渐虚弱、摇摇欲坠的身躯,宛如狂风中即将折断的枯树。
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如同游丝般微弱的力气,微微颤抖着干裂的嘴唇。
声音沙哑且微弱地缓缓说道:“既已将这番隐秘尽数相告,便不再多留殿下了。
前路漫漫,还望殿下珍重,愿此去顺遂,步步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