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锁看了华二愣一眼,开始宣布考核结果:“你手下五十五个弟兄,包括四个头领,经过我和总兵对他们进行考核,最后的结果......”
这时只见华二愣两个肩膀往上耸着,那对铃铛眼僵滞了一样不转了,直勾勾地盯着铜锁,又宽又厚的嘴唇裂着,像饿极了的小鸟等着妈妈喂食儿一样。铜锁看他的样子很可笑,就故意拉长声音说:“考核的情况,我和于总兵都向总督报告过了,总督和我们都......”
华二愣见铜锁突然不说了,只对着大龙挤眼,那双铃铛眼便瞪得更大,宽厚嘴唇竟哆嗦起来,呜呜哝哝有些胆怯地问:“都、都怎么样?”
铜锁这才又说:“你带的这些弟兄啊,比花寨和华山豹那边的人强多啦。花寨那边,归顺我们的总共六百多人,考核以后留下的不到四百人;华山豹手下的呢,归顺了七百多人,考核以后剩下了不到五百人。那两个山寨的人,愿意留在这里的,经过考核,淘汰的人数挺多,十个能淘汰两个多。你手下的这五十五个人,经过我们综合考评,”
这时大家都看着华二愣。华二楞简直就像傻掉了一样,他那一对铃铛眼直盯着铜锁的嘴,肥厚的胸脯子呼哧呼哧剧烈的起伏,那本就阔大的嘴张得更大,嚅动了几下,怯怯地问:“啊,军军军、军师你、你快说呀,我、我都急急死了!”
大龙就给铜锁递眼色,意思是不要逗人家了。铜锁这才呵呵一笑说:“哈哈放心吧,考核情况是五十五个人全都可以留下,一个淘汰的也没有,不错,挺好!”
铜锁这话刚说完,那华二愣竟然两腿一软,“卟嗵”一下坐在地上了。嘴里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一动作把大伙逗得大笑起来,特别是云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笑弯了腰。正在大家都大笑的时候,那华二愣坐在地上喘了一阵子粗气,又扬起头来看了看,接着用手撑着地,让自己肥大的屁股离开地面,然后翻身一转,对着大龙“卟嗵”又跪了下去,仰头看着大龙,略带哭腔大声说道:“总督啊,我华二愣谢您啊!我放心了呀,我踏实了!我的这些弟兄,总算是一个也没被赶出去啊,我就担心这个呀!他们不容易呢,他们要么家里穷的要命靠跟着我混口饭吃,要么就是让家里赶出家门不敢回家,他们要是离开了这里,连碗饭都没地方吃啊。谢总督,谢军师,谢总兵,谢谢,谢了!”一边说着一边高举双拳连连作揖。
看着他这滑稽搞笑的样子,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在这大笑声中,华二愣突然右手拄地,呼啦一个旋转,竟然从地上像一个被人猛劲摔在地上的皮球一样嘣的一声弹了起来,就站在了大龙面前,说道:“总督,您不是要考核我吗?华二愣接受考核,开始吧!”
他那表情既庄重又严肃,尤其是那本就夸张的体形、脸型和滴溜溜快速旋转的铃铛眼,看着很是滑稽好笑,云娘捂着肚子都笑出了眼泪。
大龙说:“好啊,那咱们就开始。考核你嘛?明确给你说,你如果达到标准了,你可以成为我金龙军的一名将领,但是如果达不到标准,你就只能降低级别安排呀,你可想好了啊,什么标准呢?怎么考核呢?”
大龙把刚才商定的办法说了一下,又问:“二愣,你觉得怎么样?这样还公平吗?”
听罢,华二愣半天不说话。铜锁说:“不满意?这考核办法不合适?你可别忘了金龙军的这些将领都是武艺非凡的。王闯将军在我们金龙军将领当中,除了我和五虎大将,再就数他了。你如果能打得过王闯,这就说明你跟五虎大将差不多少。因此你就可以成为一个将军;但如果你打不过他,那你就不够一个将军的标准。”
华二愣说:“不不不,我不是说这比武的办法不合适,合适,真的合适。我只是要再想想。”
大龙说:“你呀,不用想了,我们都商量好了,我们绝对公平公正,绝对不会袒护他,也不会难为你。咱们就在这里比。”
其实谁都不明白华二愣此时的心情。此时他担心的是打不过王闯。他在掂量,这个人看上去身强力壮,不苟言笑,站在他的跟前,自己只能达到他的胸脯那儿。再加上自己虽然会那么一点招式,可是这些年很少跟谁去比武,跟谁真正的对打,要真跟这个壮汉打一场,不知会是什么结果?不免就有点担心。可细想想,自己当年毕竟也是跟人学过的,虽说这些年没跟谁真正打过,可也没停下自己练功。况且,自己要想在这金龙军里混得开,就必须借这次比武打出点威风,树起自己的形象。这么一想,信心便瞬间涨了起来。只是在这金龙厅里比,难以施展手脚。很显然,宋大龙并没把这场比武看得多么重,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但华二愣已然想好,一定要比好,比出自己的风采自己的威风。因此,便又憨憨地笑着,说:“呵呵总督、军师、总兵,我、我想,能不能到外边那校场上比?在这里面总觉得有点那个。”
大龙一听,道:“噢?好好,当然可以,立马出去。”
华二愣又说:“请总督军师各位稍等下,我去取兵器来。”
说罢,就像一个大皮球一般滚了出去。不多会儿功夫,就扛着他的长枪回来了。众人便一起来到被华二愣称作校场的演武场上,开始比武。
宋大龙端坐在高台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目光如炬,盯着场中央。铜锁站坐在他身侧,手中攥着那只金黄色的锁子,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 于飞虎和云娘分立比武场地两旁,分别担任裁判和副裁判。
场地上,王闯早已脱去外袍,露出虬结的肌肉。他身高八尺有余,站在那里如同一座铁塔,拳头足有砂锅大小。对面的华二愣却矮胖如缸,圆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活像个市井卖肉的屠夫。
“开始吧。”宋大龙微微颔首。
“大当家,请了。”王闯抱拳,眼中却带着轻蔑。
“王将军手下留情哦。”华二愣嘿嘿一笑,那笑容未达眼底。 铜锁俯身在宋大龙耳边低语:“总督,华二愣这家伙,看似憨厚,实则深藏不露哇,从刚才起身那个动作就能看出来。能在太华山盘踞这些年,五六十号人能熬到如今,可见也非等闲之辈呀。”
宋大龙嘴角微扬:“所以才要看看他的真本事哩。”
于飞虎站在场地正前方,眼中闪烁着期待,直盯着二人。云娘跟于飞虎相对而立,纤手始终按在剑柄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大龙和场地间快速地来回穿梭。
“第一场,拳脚比试!”于飞虎高声宣布。 王闯率先发难,一个箭步上前,右拳如流星般直取华二愣面门。那拳风呼啸,力道之猛,连台下的尘土都被激起。 华二愣却不慌不忙,扑身一滚,竟从王闯胯下钻过,反手一掌拍向王闯后心。王闯反应极快,回身格挡,两人手臂相撞,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好一招地躺拳!”于飞虎忍不住喝彩。
铜锁眯起眼睛:“嗬,别看华二愣又矮又胖,却灵活如猴啊。”
大龙不动声色,只是手指停止了敲击,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场上,二人已攻防多次,王闯久攻不下,渐渐有些急躁。只见他猛然跃起,双腿如剪刀般绞向华二愣脖颈。华二愣避无可避,竟双手撑地,双腿迎上,四腿相撞,两人同时后退数步。 “砰!”王闯落地时蹬起一团土烟。华二愣则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卸去力道,额头已见汗珠。云娘道:“哈,王闯虽力大,但华二愣巧劲运用得当啊。”
宋大龙听到了云娘的话,微微点头。只见王闯喘着粗气,忽然变招,使出了军中擒拿手,一把扣住华二愣手腕,想要将他甩出去。华二愣却顺势一拉,借力打力,反而将王闯带得踉跄几步。
“四两拨千斤!好!”铜锁惊呼。
就在王闯即将摔倒之际,他猛地一跺脚,硬生生稳住身形,同时肘击华二愣胸口。华二愣闷哼一声,后退数步才站稳,嘴角已见血丝。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 “痛快!”王闯豪迈道。
“王将军好身手!”华二愣抹去嘴角血迹,说道。
宋大龙站起身来:“拳脚比试,平手。下一场,比兵器!”
王闯到墙边抓过九环大刀,这是他的常用兵器,刀背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华二愣则提过他那丈二长枪,枪尖寒芒如星。
铜锁低声道:“王闯的大刀有开山裂石之力,华二愣的长枪怕是难以招架。” 宋大龙却道:“未必。枪乃百兵之王,看的是使枪的人。他个子矮,用枪正好弥补这一短处。”
于飞虎见二人手执兵器,各自已经站好,便瞪大了眼睛,宣布道:“兵器比试,开始!”
“请!”王闯大刀一挥,铜环叮当作响,声势骇人。 华二愣不答话,长枪一抖,挽出三朵枪花,直刺王闯咽喉、心口、小腹三处要害。王闯大刀横挡,\"铛\"的一声,火花四溅,挡开了两枪,第三枪却擦着他肋部而过,划破衣衫。
\"好快的枪!\"于飞虎惊呼。 王闯大怒,大刀抡圆了从空中唿地一声劈下,势如狂风骤起泰山压顶。华二愣不敢硬接,侧身避过,那刀锋劈在地上,竟将青石地板斩出一道裂缝,碎石飞溅。
铜锁脸色微变:“嗬,这力道......”
大龙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华二愣的枪法有杨家枪的影子吧?”
场上,华二愣抓住王闯收刀的间隙,长枪如毒蛇吐信,直取王闯手腕。王闯急忙变招,刀柄下压,恰好挡住这一刺。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三十回合过去。王闯力大无穷,每一刀都带着呼啸风声;华二愣则枪走轻灵,专攻要害。 忽然,王闯卖个破绽,假装力竭后退。华二愣果然中计,挺枪直进。王闯突然暴起,大刀自下而上撩起,正是他的绝技\"青龙出海\"!
\"小心!\"云娘失声喊道。千钧一发之际,华二愣竟弃枪后仰,那刀锋贴着他鼻尖划过,削断了几根飘起的发丝。同时他右脚勾起落地的长枪,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枪尖已抵在王闯咽喉。 全场寂静。 王闯的大刀僵在半空,额上冷汗直流。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矮胖子竟有如此身手。 铜锁手里的锁子停在半空,眼中精光闪烁。于飞虎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云娘的手终于从剑柄上松开,却仍警惕地盯着华二愣。
宋大龙缓缓鼓掌:“好一个回马枪!二愣子果然厉害呐!”
华二愣收枪后退,抱拳道:“承让了。王将军武艺高强,华某只是侥幸。”
王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长叹一声:“华兄弟枪法如神,王闯服了!”
铜锁凑到宋大龙耳边:\"主公,此人武功确实比王闯要强,我看大胆也未必能打得过他。若真心归顺,是我军之福;若有二心......”
宋大龙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高声道:“华二愣今日展现的武艺,令我大开眼界。既然打过了王闯将军,那么按规则,下面应该跟五虎大将中的任何一位比。在场的就有两位,飞虎总兵和云娘大将,你挑吧,愿跟谁比?”
其实,华二愣心里最有数,能战胜王闯纯属勉强,并且王闯则完全是胜心太切,以致小败。以自己的武力,这已经是绝顶的了。既然这王闯并非五虎大将,就足以说明,五虎大将肯定要比王闯厉害得多。因此,便拱手施礼道:“总督,不打了不打了,就这样吧。我跟王将军打,也算不得胜,我服。到此为止到此为止。谢总督,谢军师!谢三位大将军!”
大龙故意本起脸问:“真不打了?”
华二愣说:“真不打了,不打了。这就快要累死了,再打立马就交代了。”
大龙便笑笑说道:“好。那就到此为止。根据华二愣的表现和真实功夫,特别委任华二愣为我金龙军将军,与诸位将军同列,位铁柱之后,兼任第二师副师长。”
华二愣立即双膝跪地:“华二愣愿效犬马之劳!永远忠于总督大人,永远效忠金龙军!”
一片笑声中,比武结束。谁都没注意,铜锁的眼神里有一种特别的东西,他对大龙的这一突然委任感到困惑也有一种莫名的担忧,这令他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