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眼光一凝，有些哭笑不得。
说这个弟弟聪明，他能大剌剌地问出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说他笨，他连暗处的暗卫都遣出去了。
听到这问题的人，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再无第四人。
良久，顾承彬轻轻笑了起来。
他两只手交叉放在腹部，身体向后半躺在太师椅上。
“程家的外孙女，还说了什么？”
高衍掐了掐手指，不让自己露半分怯，“我媳妇说，这样的书她有不少。你想要，得有个章程。”
顾承彬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逸风逸尘也就罢了。若是换成别的藩王或是父皇，这样的问题就不要再问出口了！”
“那是自然，我媳妇又不是傻子！”
顾承彬感觉，那股熟悉的傻气又回来了，忙转移话题。
“最近你怎么不来王府练武了？就算你根骨固定，很难有进展，你也不应该半途而废！”
高衍一想到陆欢肚子里怀的双胎，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
“我媳妇这胎是双胎，她心里肯定慌乱极了，我得在家陪着她。而且我也没有荒废，每日的功课一点没有落下！”
顾承彬的眉心开始突突地跳，他没好气地说道：“谁家没双胎似的！云灿和云炜就是双胎！”
说起双胞胎，顾承彬又想起密报上的内容，心中生出一些不忍。
他将其中一张字条丢到高衍的怀里，“你看看！”
高衍看字条外留下的火漆痕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迟疑说道：“这不合适吧！”
“给你看你就看，那么墨迹做什么！”
高衍展开纸卷，惊讶地喊道：“陛下让各地藩王送世子进京伴读！”
“什么陛下，那是父皇！”
“等认祖归宗、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叫也不迟！”在称呼上，高衍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可要是送云熠去金陵，岂不是放虎归山，向董家通风报信？”
“这个不必担心，父皇特许云熠不必前往。我苦恼的是，云灿和云炜……我的确舍不得云灿，但云炜又一向乖巧听话……”
不得不说，董侧妃能力的确不俗，将他两个最重要的儿子都笼络了过去。
要不是洪嬷嬷突然开口，只怕云灿也会像云熠一样钻牛角尖。
顾承彬看向高衍，“你说，我应该送谁去金陵？”
高衍迟疑了好一会儿，“不然，我回去问问我媳妇？”
“来人！逸光逸兰，逸风逸尘，可以进来了！”
顾承彬气呼呼地走到高衍面前，伸出手，“还我！”
“什么？”
“密报！还我！”
高衍乖乖把纸条放在他哥的手心，还不忘小声嘀咕：“不能问就直说，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顾承彬走到半路，步子一顿，目光在书架上一扫，从中抽出几册书，丢向高衍。
“《大越律》要是看完了，就开始读《左传》吧！读史以明鉴，下次你再来，我要抽查你的功课。”
高衍翻开厚厚几卷书册，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有些发晕。
他好像也没那么想读书了。
他只拿了最上面的一本，将其他的都放在了茶几上，慢慢向外面退去。
“哥，我先看第一册，等我看完了，再回来换后面的！”
顾承彬觉得这个弟弟也太气人了，心里想让他认祖归宗的意愿，也变淡了几分。
“快回去吧！跟你媳妇说，她那个问题的答案，我要亲自回复她！”
高衍痛苦地皱起了眉。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他很快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到时候媳妇来燕王府的时候，自己肯定要陪在身边，到时候再弄清楚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也不迟！
高衍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了校场上，让逸光检查了一下他这几日的功课。
也是想要询问，逸光和逸兰两人的打算。
“高家人最迟一月之后，就要动身前往金陵。你和逸兰是怎么打算的？”
逸兰毫不迟疑，“我肯定要跟着少夫人一起走！”
两人齐齐看向逸光。
直勾勾的眼神，让逸光有些不自在，“按理来说，我是应该跟着公子一起离开的，但……燕京城中的事还未了，我担心……”
“明白了！我也就是想让你们有个准备，到时候再说吧！”
高衍又像往常一样，在校场待满了两个时辰，才打道回府。
他面色通红，又满头大汗的样子，像是在王府做了苦力。倒是误打误撞，打消了那些暗处眼线的怀疑。
高衍不认为，燕王跟他说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让陆欢知道的。
他直接在用晚食的时候，随口说了出来。
“欢儿，陛下要藩王之子进京，我哥拿不定主意，让谁去才好。
按理应该轮到云灿，但我哥他舍不得，又担心让云炜去，伤了云炜的心。”
“什么？”陆欢差点咬到舌头。
上辈子的确有这件事，但也是在一年之后，怎么突然提前了！
难不成是因为董家的事情，让元德帝起疑了？
“为什么不是燕王世子？”
高衍回想起顾承彬桌子上，好几卷纸条，摇了摇头。
“云熠正在禁足，我哥不会让他出世子居所的。而且他去金陵，无异于羊入虎口，相当于直接把他送到董家！”
陆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现在都没有董侧妃没了的消息，说明金陵那边的进展，也不是很理想。”
高衍皱起眉。一想到以后会塞几个这样的女人进后院，他就越发不想认祖归宗了。
他不想气氛变得太沉重，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问陆欢：“欢儿，你觉得应该送谁去啊？”
“当然是云灿啊！”
“为什么不能是云炜？”
一想到上辈子那个肆意妄为，仗着宠爱迟迟不就藩的鲁王，陆欢就不想他过得太顺遂。
“你不觉得，你哥有点太溺爱他了吗？我看啊，就应该送他去金陵，接受一下他皇爷爷的磨砺。
正好他也识破了董侧妃的女干计，不担心他会被董家迷惑。”
高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得有道理！云炜太乖巧了，进宫反倒会受欺负。
还不如让云灿那个刺头去闯闯，至少不会吃亏！”
顾云灿不知道，他未来几年的命运，三言两语就被这对夫妻定下了。
“对了欢儿，我哥嫌我笨，让我多看看史书。”